兩人聲音微低,繼續交談。
“墨衫??”
“姑娘聽過?”
“自然。那姑娘描的丹青是全城最好的,看來是佳人。”
“也有許多王公貴族想娶她,可這姑娘清高,硬是不嫁。記得原來她家裏給她相了個窮小子,你知道怎麼著了嗎,最後還是那個小子告的密。可奇怪的是,在墨衫家破人亡後,那小子就死了。”
“死了?”
“我可悄悄告訴你,那小子好像是墨衫親手殺死的……”
裏麵女子一聲驚呼,語氣中早不複剛才的淡定“什麼?”
“哎,姑娘別不信,有人親眼看到墨衫和那男的見麵,那次見麵後,墨衫從這裏消失,那小子也死了。”
一片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四周漸漸壓抑,陽光在空氣中自由穿梭著。
那姑娘突然開口:“那為什麼她沒被官府通緝?”
“墨衫像人間蒸發,消失了三年。再次出現在雨城時,她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碧錦再也忍不住轉身離開了。
她緊緊拽著竹籃,拚命抑製著眼中的淚水,快步向著城南而去。
衣袂飄飄,卷起一地陽光。
不用想也知道,墨衫三年的苦楚。
她也知道墨衫清冷出自於何處。
她突然特別想見墨衫,她喉間已經壓抑不住滿腹的疑惑。
碧錦跑回城南荒野時,她腳步不知不覺的慢了下來。
雨城城北最為繁華,而城南幾乎荒蕪,卻有文人雅士期待的平靜。
墨衫喜歡這裏。
或許是她娘親喜歡這裏。
周圍幾乎沒有人家, 不遠處幾座房子已成空房。
碧錦在陽光中一眼看到了她們的茅草房。簡單卻溫暖。
她又加緊腳步,在光影中離茅草屋越來越近。
她在竹籬外看到了墨衫。
以前跟著洛然看慣了富家千金華服錦衣。她從不相信會有女子將青衫白裳穿的那麼美。
此刻墨衫坐在院裏,一襲淺藍衣衫,手中執筆,在陽光裏宛若謫仙。
她臉上被陽光修飾的光影,調皮的落在她的眉眼之間。
美。
或許毫無新意卻是碧錦內心最真實的感覺。
而此刻,碧錦卻畏懼了,她不敢進去,她不敢問墨衫的過去。
那個過去,墨衫不願意提及吧。
碧錦一直站著,直到墨衫發現她:“碧錦?怎麼站著?為什麼不進來?”
碧錦笑了笑,定定神走了進去,她把竹籃放在院中低矮的幾上。墨衫問“怎麼了?”聰明如她。
碧錦歎了口氣,默默的去給花澆水。
菊,開的正好。
墨衫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多問,這是她淡漠下養成的習慣。
碧錦卻在安靜中糾結著。她咬了咬下唇終究道:“阿衫……你是不是……你們家是不是……曾經藏匿過前朝的《千秋江山圖》?”
墨衫猛的抬頭,她清冷的眸裏染上各種顏色,她看著碧錦,突然一陣恍惚。
她手中的筆越握越緊,她筆下的菊花瞬間失了美感。一切是死一般寂靜安靜。
碧錦突然後悔了,她第一次不敢直視一個人的目光,她真不該匆匆提及。正打算開口時,墨衫突然說話了。
“你是怎麼知道?”一如既往的清冷平淡似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碧錦不安的看了看墨衫:“在城中……阿衫我……”
墨衫抬頭看了看天,她擱下筆,靜靜地望著竹籬外的荒蕪。
“那是我的過去呢……今年我竟然16了……”墨衫平靜地說,她半眯在陽光中的眼睛,似乎也在隨著她的思緒回憶。
碧錦輕聲道“你的過去……是怎般顛沛流離……”她眉頭輕蹙著,她心疼著墨衫。
她突然發現自己活的太容易。
小小的寂靜後,墨衫看向碧錦,笑得好似陽光:“你想聽嗎?那我也講講吧……”她停頓了一下,笑的更燦爛“我有些害怕我忘記了……”
陽光轉過雲梢,靜靜滑過畫上墨色的景,筆尖微幹的墨,坐在木椅上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