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腦袋轟轟炸響,手忙腳亂地翻著報紙,想從上麵找到有關陳氏兄弟所在部隊的消息。果然有兩則消息使她震驚萬分。
一則是:十五日晨二時許,第四軍兵士一連,保安隊三百名,先到黃沙漢路,圍繳該路工人槍械,結果,繳槍數十,捕工人二十餘,傷斃六十餘人。
二則是:十五日,黃埔要塞司令吳思豫下令收繳黃埔軍校政治部及入伍生訓練隊的槍彈,為防止共產黨員反抗行動,還將炮槍機栓卸下。十八日,李濟深參謀長派艦隊包圍了黃埔,虎門要塞司令下令開始搜捕共產黨員。軍校當局設下圈套,將全體學生騙到俱樂部開會,當場逮捕共產黨人二百餘名,用兵艦押送到南石頭監獄、虎門炮台等地囚禁。二十日,廣東當局繼續在軍校清黨,先後扣留共產黨人、共青團員、積極分子數百人。
陳氏兄弟分別在兵士一連和入伍訓練隊服役,看來都與這次“清黨”活動有直接關聯,況且還不知陳氏兄弟是不是共產黨員。素雅的心一陣“怦怦”亂跳。
素雅難以自製,擁在茹芸身上抽泣。茹芸深知素雅與陳氏兄弟的關係,十分理解她的心情,又想起《帝女花》的戲境,便和她一起痛泣起來。
哭完,素雅說:“我得想辦法找到陳氏兄弟。”茹芸說:“眼下局勢錯綜複雜,人們都在有意躲避這是是非非,你怎麼能在這節骨眼上惹火燒身。”素雅倔強地說:“隻要能見陳氏兄弟一麵,即使砍了頭我也認了”。茹芸用手點了她的頭說:“你真是被愛火燒昏了頭,明白著往火堆裏飛。活脫戲裏的那主,我倒是服了你。”
素雅說:“陳氏兄弟已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隻有如此才能安撫自我。茹芸,你和我一起去找人打探消息吧?”茹芸說:“陳氏兄弟與我有何相幹,竟拉我去冒險墊背?”素雅說:“單是為我還不夠嗎?你肯次次為那戲裏的癡情男女落淚,就忍心看著你的好姐妹活活憋悶死呀。”
茹芸笑笑說:“我跟你去冒風險,你怎麼報答我?把陳氏兄弟分給我一個如何?”
素雅推了她一把,笑說:“除非我死了,你才有填房的份。”
倆人追打著出了院門。他們雇了輛黃包車,跑遍半個廣州城,找了幾個認識陳氏兄弟的人,都沒得到什麼準信。
有人說,在4月27日的“擁護中國國民黨清黨運動及慶祝國民政府遷寧大會”上見過陳左軍。
茹芸說:“找到陳氏兄弟的最好辦法是到陳家大院去打探,陳家父親是上層軍官,他應該知道自己兒子的去向。”素雅突然站住腳,說:“我可不去見那老雜毛,他反對他的倆個兒子和我來往,說我是廣州城第一瘋女。”茹芸聽罷,轉身就往回走:“不見老雜毛,你就別想找到那倆小白臉。”素雅攔住她,說:“那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去闖陳家大院。”
素雅以趙家大小姐的身份進了陳家大院。陳父在院中正欲上車,看到素雅她們走過來,把跨上去的腿又挪下來。
素雅很有禮貌地上前說話:“陳伯您好, 我是趙家的素雅。”陳父麵無表情地說:“知道,知道,廣州城誰不曉得趙家女丈夫,新潮女性嘛。到我陳家有何貴幹呀!”
素雅羞怯地笑了一下,說:“我想見見左軍右軍。”陳父聽罷,一擺手鑽入車中,“怦”地一聲關上門。片刻,又搖下車窗說:“你不會再見到他們了,他們都死了。”說完,揚長而去。
素雅愣怔在那裏。
茹芸說:“看那老雜毛的臉子,鐵板一塊,陳氏兄弟真死了才好呢,好讓他老雜毛斷子絕孫。”素雅說:“你胡說什麼呀,哪能就真的死了,看不出他是在騙我們呢。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陳父對左軍右軍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