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左軍讓司機把車開到江邊,下車在沙灘上狂奔起來。
愛情是什麼?愛情是魔鬼,它會使聰明的男人變成一頭蠢豬;愛情是無情獸,它會使多情的男人在一刹那變成冷血動物。多麼可怕的愛情呀!他向蒼天大海發誓:我明明是深深愛著素雅的呀。
愛致極就成了恨之極,他痛恨遲遲不給他真愛的趙素雅。
趙素雅走進警察局大門,她的目光同父親的目光相撞。父親的眼神異常複雜,她費力去解讀它,卻讀不懂。她想張口說點什麼,父親卻搶先對身邊的警察局長說;“人我交給你了,從此,我便沒有了這個女兒。局長大人,你理應以黨國大局為重,依法辦事,私情無礙。”說完轉身登車離去。
趙素雅在父親上車關門的瞬間,大喊了一聲:“在我心裏早已沒有了你這個父親,我和你已沒有了父女關係,你不用躲得那麼快,生怕我連累了你。”她向前走了一步,溫和了一下口吻說:“看在我們血緣關係的份上,請你最後答應我一件事好嗎?替我照顧好我的母親,母親永遠是我的母親;還請你善待貼兒,貼兒左右伴我十幾年,我們情同手足。”
趙老爺憤憤地說:“既然心裏已經沒有了我這個父親,何還有你的母親!貼兒也隻不過是你的一個女傭罷了,也隨同你一起與我不相幹了。”說完,“哐鐺”一聲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素雅劇烈地打了一個寒顫:這就是我那混跡於政界多年的父親嗎?一個十足的政治惡棍罷了。
這時,一個軍界要員模樣的人從內屋走出來,後麵跟著的幾個隨從把小警察們趕到一邊。這要員走到趙素雅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半天,冷笑一聲說:“果然是風騷狂野之輩,骨子裏都往外透著淫蕩。你竟然敢勾引我的東兒,並殘忍地殺害了他。我不管你是誰的千斤小姐,我定要剝了你這身騷皮,讓東兒在九泉之下瞑目。”
趙素雅這才明白來人是那王東的父親軍界要員王參謀長。她迎著寒氣襲人的王前輩,不屈不撓地說:“風騷淫蕩、開化解放與否純屬我女子個人之私事,無礙他人生活,無需別人烏鴉一樣喋喋不休地說叫個不停。那王東是一個無恥之徒,他妄圖奸淫於我,殺了他是他罪有應得!”
王要員一聽此言,氣得也顧不得要員身份,跳將起來,幾乎指著素雅的鼻尖說:"你才是放蕩無恥之輩,你照了放胸豐乳的照片,你把那乳都挺到報紙上去了,還怪男人垂涎奸淫於你。”
趙素雅也不示弱:"那報紙也是受你們官方之意,才海吹胡捧了天乳運動。你們還有臉怪天下響應你們號召的無辜女子。”
“你一個無恥之人,淫亂破爛之身,竟然為護身而殺人。你的賤身浪命怎能抵得了我兒性命?你死到臨頭,還如此狂野,定是受了那共黨分子的教化。”王要員想拿政治棍棒壓住這無法無天、目中無人的浪女子。
“我之俗人一個,從不問政治。我不知道誰是共黨分子,誰是國民黨分子,我隻知道那個人是我終生最愛的人。我愛他到永遠。”素雅泰然地說。
王要員真有些暴跳如雷了:“真是他媽的開化到天上去了,毫無遮攔地愛呀愛的,那你就到大牢裏去愛吧。”
隨即,王要員勒令警察局從嚴從快處治趙素雅。他對這個殺死他獨子的瘋狂女生恨之入骨,令牢中兵士殘酷地折磨了她三天三夜,還覺得難解心頭之恨,故急催當局盡快下令將這殺人犯送上刑場。
趙素雅的父親趙老爺是國民黨廣東政府中一位資深官僚,他對自己這位屢次招惹是非、與黃埔軍校學生共黨分子陳右軍糾纏不清的女兒早已喪失了信心。前些時候,在國民黨內部爭鬥異常激烈的關口上,她竟然又刺死軍界王要員的愛子。政界都知道,那軍界王要員近年來一直與他趙老爺為敵,積怨頗深。趙素雅的所為正為趙王關係雪上加霜,火上澆油。
前不久,蔣介石向國民黨內部各界下了“精誠團結”的召示,並一再過問趙王兩位要員的關係。一向對黨國忠心耿耿的趙老爺,鑒於目前小女素雅殺人之事實,首先表示出了高姿態,他決定尊示令,顧大局,把親生女兒的生死置之度外,任那王要員依法處治。他不想為女兒之事,進一步加深同王要員的矛盾,前途為重,事業為大。他心裏明白,他也沒有這個能力,也找到任何借口和理由,來挽救殺了人的女兒之性命。素雅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更為可怕的是她竟然與共黨分子陳右軍有染。這是“清黨”運動之後,國民黨內部最忌諱的話題。自己的親屬同共黨分子有關聯,在這個節骨眼上,可是一件要命的事。因此,趙老爺當機立斷,聲明與女兒素雅脫離父女關係。他以大義滅親的胸懷,擁護政府依法辦事,嚴懲殺人凶手趙素雅,從而使痛失愛子的王要員找不到任何借口同他趙老爺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