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母親的意思，我又進行了認真修改。當修改完第四稿時，母親才點頭通過，並鄭重地在文稿的空白處寫了長長的一段批注：
“此稿我細讀了三遍，感到有違我初衷的是：這篇東西不是單純地寫了外婆趙素雅的傳記，而是以三四十年代軍閥混戰、國共分裂、上海地下黨工作和解放後特情生活為背景，寫了趙素雅同代的幾個人，在與封建思想和反動勢力的鬥爭中，麵對種種生命危機和情愛危機，積極探討真理、尋覓光明和追求真愛的故事。最終，我認可了這一寫法，因為任何一個人的曆史，並不全是那一個人獨自創造的，而是與其相關的一群人共同寫就的。若僅僅寫外婆趙素雅一人，反而不能更好地反映出她的全貌和精神實質。你們這種塑造群像、突出一人的寫法是正確的。因此，我除對文稿題目保留意見外，對文稿內容基本同意，尤其欣賞其中的幾個人物。我認為，這篇東西通過描寫出身官宦名門的外婆與三個男人之間不同的愛情經曆以及他們投身國共情報活動的曲折曆程，刻畫了敢愛敢恨、具有叛逆精神的開化女青年趙素雅，對革命理想不懈追求、為民族大義做出突出貢獻的先進分子陳右軍，在磨難中覺悟起來、後又走向革命對立麵的報界才子高勢能，浪蕩公子式的國軍軍人陳左軍，政治上搖擺不定、愛情方麵卻忠貞不二的張秋琴，自尊自愛不屈淫威而又專情如一的戲子茹芸，任人欺淩同命運奮力抗爭的姨太太俊蓉等幾個不同品性的人物形象。這幾個人物是有血有肉的，塑造也是成功的。這篇東西以追求崇高理想和真摯愛情為主線，以頌揚特情戰線無名英雄的奉獻精神為主題，展示了紛亂的戰爭年代和解放初期特情戰線上的眾生相。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幾個女主人公，不僅美麗、溫良，而且獨立不羈，敢作敢為，純潔忠誠，富於自我犧牲精神；幾個男主人公雖然職業、品性、氣質各不相同，但全都個性鮮明，尤其他們對愛情的追求真誠而執著，即使是被人唾棄的不義軍人陳左軍，為追求愛情也到了偏執和狂熱的地步，因愛生恨，被愛情魔力所擊毀。對愛情的絕望，使他變成了一頭狂暴的野獸，給自己心愛之人帶來了不少災難，同時也人性化地為愛友提供了一些絕處逢生的先機。通篇故事曲折生動，情節感人，場麵逼真，富有浪漫色彩，富有傳奇性和戲劇性，對人物的心理活動也作了細致入微的描寫，藝術地再現了那個年代青年男女的真實生活。這篇東西在我這兒正式通過了。我們這個家族要把它當作外婆趙素雅的傳記，世世代代傳下去。另外，要專程把這篇東西送給上海的高能風一份，當麵聽取一下他的意見。切記！”
這個“高能風”是秋風的後人。此人並非高勢能同秋風所生，但秋風卻自小給他起了個高姓名字。大概是以示紀念秋風與高勢能的那段情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