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幕:滴血鳳目(2 / 2)

“她沒有死。”

那是如同從沙粒中摩擦出的聲音,暗啞的程度超乎人的想象。

這一刻,施頃策的視線不知不覺變得模糊,就連麵前男人的容貌都有些看不清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焰逸壅此時的心情,正如蘇言染倒在自己麵前時那般,他的心真的忘記了跳動,而他也忘記了呼吸,仿佛世界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而施頃策也知道,他比焰逸壅幸運,最起碼蘇言染被他救了過來,而沈凝煙留給他的卻隻是最後的那一抹笑,甚至連她最後殘缺的屍體都不曾留給他。

“主子,事實已經如此,我們誰都改變不了。”施頃策聲音好似沉重似巨石。

曾幾何時,焰逸壅一直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無堅不摧,世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讓他的心出現波動,而直到認識沈凝煙以後他才知,他所有的堅強不過是偽裝,在她的麵前,他會卸下所有的鎧甲,在她的身邊尋求一絲難得的溫暖。

今時今日,她已如同那日的大雨,落在他的心上,烙印在他的血肉裏,可是卻瀟灑的揮手離去。

直到此刻,焰逸壅才終究理解了沈凝煙最後離去前所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原來那句“你,我,永不相見”並不是她的氣話,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像是早有預謀,他與她走過的所有路都是注定的。

他棄她,他傷她,可是他從未想過,她報複自己竟會選如此殘忍的方式,他沒有想到,她竟會用死亡來永遠離開他,這樣的報複,這樣的懲罰,跟將他的心挖去,有什麼區別嗎?

焰逸壅記得她曾經說過,哪怕他背叛了她,她也不會拿劍剜去他的心,因為她愛他,所以她舍不得。

可是現在,她確實這麼做了,不是嗎?

雖然她沒有親手拿著劍剜去他的心,可是她卻用了比那個更殘忍的方式對待他,報複他,而達到的結果,竟要比真的拿劍剜去他的心,來的更加痛苦,更加決絕,那種痛是來自身上的,而這種痛,確實靈魂上的。

焰逸壅真的好想問一問她,要是何等的恨,才會讓她如此狠心的對他?

一切都是他的錯,一次又一次的將她推開,明知她是那麼需要愛,需要嗬護的女子,可是他卻為了自己心中所謂的天下,所謂的霸權而棄她,一直以來都是他做錯了,一直以來傷她最深的都是他,而一直以來說要守護她的人也是他。

這是多麼大的諷刺,他又是多麼可笑的一個人!

現在,他真的好想有她能夠陪在自己身邊,可以輕吻她的唇,可以沉迷在她的一顰一笑間,可以夜夜擁她入睡,與她一起翻龍覆鳳……

可是,一切都晚了,晚了。

施頃策不知道要有何等的痛才會流出血淚,而他一直以為是傳說的一幕也終於在他麵前上演,那雙狹長的鳳眸,就在閉上的瞬間,一滴紅色的血淚自他的眼角滑落。

滴血鳳目,沒有人知道這是何等悲慟,何等絕望的地步才會如此。

七月二十二日,黔悅國收複紫晶國的那日,焰逸壅原本最開心的一日,卻成了這一生中他最痛恨的日子,亦是成為了沈凝煙的祭日。

與其說是巧合,不如說是命中注定,人,注定難逃命運。

當焰逸莫從更名為虎陽城的紫晶國趕回黔悅國的第一時間,便聽到了讓他不敢相信的傳說,當他匆忙趕到元乾宮想要見焰逸壅確定消息時,卻被施頃策攔在了殿外,因為在焰逸壅聽聞沈凝煙死訊那日起,他已將自己關在元乾宮三日了。

“皇上有吩咐,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得進入殿內。”施頃策看著焰逸莫,沉聲道。

“本王來隻是為了求證一件事。”焰逸莫一雙虎目瞪的極大,不知是不是風有些大的緣故,竟有些泛紅。

“莫親王不用去求證了,事情是真的。”施頃策又豈會猜不出焰逸莫的來意。

聞言,焰逸莫深深的看了一眼施頃策,轉身離去,他來的時候如風一般,離開時亦是如此,沒有人知道他將要去何處,施頃策猜測,他或許是回到曾經沈凝煙待過的地方,也或許是跑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獨自飲酒。

施頃策知道,在所有的故事中,焰逸莫或許才是最可憐的那個存在,他的感情或許並不比焰逸壅淡,可是他卻隻能將它埋在心底,不被世人所知。

寒月國。

一襲冰藍色華服的男子站在城堡之上,如鵝毛般大小的雪片於眼前落下,他不禁有些失神,或許她死去的那晚,雪也是這般的大,這般的美。

那是一座白色的墓碑,拂去厚厚的積雪,上麵刻有的字逐漸清晰。

沈凝煙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