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完美越獄(1 / 3)

【悲劇是一種工具,能讓生者增長智慧,但我們卻不能依靠它來理解生活。】

01

尹沉夏和沈希聲接到方躍的電話,果然很感興趣,決定和他們會合,一起前往華桐所說的十裏墩監獄。

幾個小時後,大家在十裏墩監獄門口碰頭。方躍先對華桐介紹了一下尹沉夏和沈希聲,華桐表示非常歡迎,急迫地將他們往監獄裏請。

華桐簡單地對他們介紹了一下監獄的情況:“這裏是老監獄了,五十年前就有了。我在這裏工作了二十多年,因為J城的治安情況還不錯,所以這裏的犯人一直都不算多。十年前擴大了一次規模,增加了一棟樓房作為新監獄,修建了員工宿舍,後來就沒再動工過了。許多設施的確老舊,但我們每年都有檢修的,監獄的每個關卡還都換了新鎖,監控設備也是全新的,實在是沒想到,臨到我馬上要退休了,出現了這種事。”

“照道理,這裏的監控係統很完備啊,每個出口入口也都有兩個獄警把守,怎麼可能有人能成功越獄?”方躍緊跟著華桐,一路觀察著監獄裏的關卡和各類設施。

華桐的表情有些沮喪,回答:“是啊,都是這麼說的,可他還是跑了,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消失的!後來仔細查看了現場,覺得越來越奇怪!不過真沒想到他會逃跑啊,這孩子的刑期還有半年就滿了呀……”

“孩子?”沈希聲抬起頭問。

“哦,我們這些老家夥都習慣這麼喊他,他今年二十五歲了,但是身材特別瘦小,樣子很清秀,性格也溫順,看起來跟他七年前沒什麼兩樣。”華桐耐心地說著,順便打量了被方躍重點介紹的沈希聲一眼。心道,這小夥子長相真出眾,五官十分立體,鼻梁高挺,即使分開來看,每個部分都很耐看,給人一種耐人尋味的細膩感。氣質也好,嘴角微微一翹,那舉手投足的範兒就跟從電影裏走出來的名偵探似的。

“這麼說,越獄的這個人從七年前就進來了?”這時,從另一麵傳來一道聲音,溫溫潤潤的很是好聽。

尹沉夏笑著看向他。

華桐轉過頭回答:“是的,他叫李荊,七年前因為殺了自己的父親被捕入獄。”

“殺人,怎麼隻判了七年?”方躍奇怪地問。

“唉,說來當年那案子也是奇案,有說他父親在被他捅刀子之前就已經死了,也有說是被活活嚇死的。他家的左右鄰居和居委會都給他作證,說他是個好孩子,可自從他母親死了之後,他的精神就出現了一些問題。”邊走邊說,華桐給他們打開了監獄的第一道門。

尹沉夏看了看懸掛在牆角的監視器。

華桐接著說:“他父親又不送他去治療,所以才越拖越嚴重。根據這些,法庭給他量刑時輕判了。因為他被檢查出有輕微的抑鬱症,並不算嚴重的精神病患者,所以當時的鑒定報告隻能作為參考……隻是,他父親究竟是被嚇死的還是被殺死的,先後有兩個法醫提出了不同的結論。”

“原來如此,這麼說這案子其實是有疑點的。判了七年,是因為故意傷人罪成立了?”沈希聲問道。

華桐回答:“是的。唉,若是換了別人,可能會上訴請求重審。但他死了父母就成了孤兒,家裏連個可靠的親戚都沒有,所以哪怕這案子還有疑點,當年就這麼判了。”

尹沉夏和沈希聲對視——這個華桐,對李荊很同情啊。

“這幾年他的表現很好嗎?”沈希聲又摸著下巴問他,“如果不是他表現很好,獄警對他有所鬆懈,他應該鑽不到空子越獄的。”

華桐點點頭,回答:“是的,這孩子很溫順,原諒我用這樣的形容詞,可不是想偏袒他,事實就是如此,他和每個獄警的關係都很好。前典獄長跟我說起過,李荊每天出早操是最準時的,從不給別人惹麻煩,勞作也很規矩,曾有犯人看他好欺負找他麻煩,他也都是忍著……盡量躲得遠遠的。在整個監獄裏,就是他最令人省心了,隻是不愛說話,喜歡讀書看報紙。哦——他還喜歡畫畫!”領著他們又過了一道鐵門,華桐往盡頭指了指,說,“他的房間,就在那裏了。”

尹沉夏和沈希聲率先走了過去,兩個人往四周看了看,異口同聲道:“監獄的圖紙有嗎?”

話一出口,兩人對視著笑起來。

“有,有,我這就叫人去拿。”華桐立刻打開對講機,對辦公室的下屬說了幾句話。

單人牢房有點兒小,方躍知道這兩人是按捺不住的,揮揮手,讓尹沉夏和沈希聲先進去查看。他和寧家悅在門外瞅了瞅,說:“這間牢房就是大門和其他的牢房不同,看起來很舊了,門上就隻有中間這扇窗,封閉得很,還不透風。”

“其實這是原來關押死刑犯的。唉,可不是我們虐待他,李荊他……長得好,這裏都是男人,不乏一些難以啟齒的麻煩……唉,你們懂的,他曾經遭受過好多次騷擾,後來實在沒處躲,就主動要求到這間房來住!因為不是窗格式的鐵門,其他犯人放風時就能自覺點兒,頂多在外麵看看就算了……”說起這些時,華桐還麵有難色。

“說實話我對李荊很失望,他為了逃走,殺死了我的一位同事!”

“哦?”

這時尹沉夏已經逛了一遍出來,問華桐:“現場你們動過了嗎?”

“沒有。死的那位獄警,當時就在這張床上,被一根生鏽的鐵釘直接刺中喉嚨而死。屍體昨晚已經搬走送去驗屍去了,但除了搬走他的屍體,其他的我們什麼都沒動!”華桐知道自己不擅長破案,所以沒有敢動現場。

“哦……這就好。”尹沉夏衝他笑了笑,又轉身走了進去。

華桐輕蹙眉頭地往裏麵看,肩頭忽然被方躍搭了上來。

方躍對他說:“這兩人是神奇雙俠,隻要他們肯幫忙,華叔叔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好了!一定能把這個李荊給抓回來的。”

“真的?”不是不相信,隻是他們兩個看起來更像家境優良的富家少爺,讓華桐放心不下。

見華桐還有些疑慮,寧家悅也走上來笑著說:“想要他們快點兒破案,華叔不如去準備點這裏的特色菜,等下到了飯點,他倆聞著香味就能把線索給你找出來了!”

華桐指著寧家悅笑了起來:“你這丫頭怎麼也不靠譜起來了,小時候還挺穩重的。”不過還是聽從了她的意見,看時間也確實是該吃飯了,用他們食堂裏的幾道菜招待他們的確不太好,回頭便讓兩個獄警陪著,匆匆出去張羅了。

見裏麵兩個看得差不多了,方躍和寧家悅也走了進去。

“哎——哪來的一大堆紙,剛才還沒有的吧?”方躍對他們喊。

尹沉夏忙著把這堆紙給歸置平整,說:“四麵牆,隻有靠牆的一麵是用紙糊了的,不是看起來很突兀嗎?我就撕下來看了看……結果……翻過來一看,這好像是一整幅畫……”

寧家悅湊過去給他幫忙,方躍則是和沈希聲一起把牆上還沒揭下的紙給小心翼翼地撕下來。

沈希聲順手摸了摸紙張的厚度,問尹沉夏:“這種是高級畫紙吧,可以用來畫油畫的。”

“嗯,是啊……沒錯。我以前也用過的,應該可以查到生產廠家。”尹沉夏說完看了方躍一眼。

方躍拿出一個小本,迅速記錄下來,對他說:“等下就去查,我們再仔細看看這些畫!”

幾個人把這一大堆紙給翻到正麵,慢慢拚起來,站起來一看,都有些啞然,一時間麵麵相覷。

“說實話,這畫畫得真是逼真哪!不過,他畫一整麵的牆做什麼啊?”方躍對著畫看了看對麵的這麵牆,再次驚訝道,“嘖嘖,畫得怎麼就那麼像呢,像是3D立體繪畫的技術!”

尹沉夏駐足瞧了半晌,眉頭微蹙地站遠了些,直到站出了門外,嘴角浮現出一抹了然的笑。等了一會兒,他又將牢門給關上了,站在門外往裏看了好幾分鍾,然後才打開門對他們一揚眉,說道:“我知道他越獄的把戲了……不過,他成功越獄,還需要幾個條件!”

“真夠厲害的,就像一場精彩的魔術!”沈希聲也笑意高深地挑了挑眉,推了推方躍,說,“行了,這裏看得差不多了,該去吃飯了……哥,你也餓了吧?”

“被你這麼一說我倒真是餓了。”尹沉夏道。

“得,就知道你們會餓,我已經讓華叔準備去了。”寧家悅笑著說。

“還是家悅機靈!”方躍豎起一根大拇指。

寧家悅有些不解地又看了那張能鋪滿一整麵牆的“仿真畫”,把方躍拉了出去,說道:“就你這腦殼肯定不會想得比我還快,我都沒想出來,等吃飽了再說!”

飯桌上,華桐聽說尹沉夏的胃不好,特意給他倒了大麥茶。

尹沉夏對著華桐感謝地笑了笑,說:“獄警他們早就查過監控了吧?沒看出什麼問題嗎?”

“對對,我差點兒忘了說,那晚上的監控錄像他們發給我看了,說起來真詭異!法醫說,那位獄警的死亡時間是晚上九點多鍾,但是十點過五分時,他分明在監控錄像裏出現了!幾個出口的獄警也說看見他走了出來,如果他當時還活著,又怎麼會在那個時候死了?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呀!”華桐實在百思不得其解,都快愁死了。

尹沉夏放下茶杯,在桌子底踢沈希聲的腳,對華桐說:“是這樣啊……若真是這樣,那就對了!”

02

“啊,對了?什麼對了?”不但華桐詫異地看著他,除了沈希聲,其他人也都一臉費解地看他。

尹沉夏掀了掀眼皮,笑不作聲。

沈希聲抿了口茶,從容說道:“華叔,你們真的有認真看監控嗎?這位獄警的臉,你們都看見了?”

華桐的抬頭紋皺起,問:“為什麼你會這麼問?你都還沒看過監控錄像……”

看他臉上這種底氣不足的表情,沈希聲心裏有數,微笑著把目光掃過桌麵,慢條斯理地問:“在死亡時間本該死掉的人,卻出現在大家麵前,一般而言,你們覺得,在什麼情況下會出現這種事?”

尹沉夏眯著眼睛喝茶,神態慵懶的像極了午後打瞌睡的麥妞。

方躍快速咀嚼完嘴裏的菜,說:“我覺得有三種情況,第一是監控錄像被人做了手腳,但這點首先可以排除;第二,是死在牢房裏的人不是真正的獄警,但法醫證明了是他和死亡時間,這點也可以排除;剩下的隻有第三種可能性,華叔和其他人看到的都不是他。”

寧家悅聽著點了點頭,覺得分析得很到位。

尹沉夏唇邊的笑意更濃了,朝著沈希聲勾起嘴角——你來說!

沈希聲笑意淡然地說:“方躍說得很對。華叔,你真的看不出來監控錄像裏的,究竟是不是受害人?”

“哎喲,被你們這麼一說,我真是糊塗了……”華桐一摸頭,一腦門的汗,“要說老頭子我,視力不是很好,對這位獄警的了解也不深,但其他同事應該能看出來呀!不行,我這就回去問問!”

“也不急在這一時的,華叔。”尹沉夏拿起筷子,給華桐夾了塊帶魚,笑得乖巧,“還是跟我們說說李荊吧,他不是喜歡畫畫嗎?您看過他的畫嗎?”

華桐一筷子戳在帶魚上,對他笑了笑,想了一會兒說:“我看過一兩次,他素描畫得很好,我雖然不懂藝術,不過也看得出來,這孩子在繪畫上很有天分。他曾經給我們所有的獄警都送了一張素描,太真了,就跟照相似的。我當時還想,真可惜,他這點才華要是勻一點給我孫子多好。”

華桐的孫子出了名的乖戾跳脫,上高中了還整天逃課。方躍跟著安慰了一句:“哪個男孩子沒個叛逆期的,華叔您也別太擔心。”

尹沉夏又夾了一筷子土豆給他,問:“那他畫畫的紙張、顏料、畫筆都是怎麼來的?”

“哦,李荊偶爾幫監獄畫個宣傳報什麼的,我們就給他一點兒繪畫材料,這就當作是報酬了。偶爾有零花錢了,才會托獄警給他買點繪畫用具。他要的東西也不多,每次就兩三張紙,要什麼畫筆、顏料都會寫在紙上,大部分獄警都很關照他,出去辦事時就幫他到書店裏買。”華桐對尹沉夏又親近了一些,笑得慈祥。

“那平時,有人打掃他的牢房嗎?他的畫,你們都檢查嗎?”沈希聲慢悠悠地剔魚刺,抬起頭問。

“李荊很講究衛生的,我們從來不派人進去打掃,因為根本不用。至於他的畫,也不會檢查的,他除了畫監獄裏的人物,就是畫風景。說實在話,我們都是大老粗,第一次看覺得新鮮,看多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也就懶得看了。”華桐邊吃邊說,一看尹沉夏和沈希聲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不由得一愣,問,“這有什麼問題嗎?”

尹沉夏不置可否,隻是說:“吃完飯,去看看監控吧。”

“哦……好。”估計他們現在也拿不準吧,華桐小聲嘀咕著,看眼前的豬肝湯都沒人動,自己盛了一大碗。

幾人開始埋頭吃飯,沈希聲和尹沉夏專注地吃,方躍和寧家悅則是在搶菜,筷子戳來戳去,先是爭搶盤子裏的菜,後來幹脆從對方碗裏搶。

華桐還以為自己菜點少了,趕緊又親自下廚加了道菜。

臨近黃昏,滿天都是絢爛多彩的雲朵,像一塊塊燃燒過後的琉璃,透亮瑰麗,裝進眼睛裏不嫌稀薄,隻嫌太滿。

將他們帶進監控室,華桐招呼三個當日晚班的獄警一起過來,等尹沉夏、沈希聲他們看完了,好說一說親眼所見。

方躍和寧家悅也湊近了,緊盯著屏幕。

一個身著獄警服,戴著帽子的高個子男人,晚上十點過五分從李荊的牢房裏走出來,步履沉穩,頭有些習慣性地往右邊垂著,往外走的途中時不時往兩邊的牢房裏看了看,隨手撥弄了一下鑰匙。走到第一個關卡時,他忽然咳嗽起來,抬起手掩住了嘴。

尹沉夏摁了暫停鍵,問:“敢問兩位,當時你們和他說話了嗎?”

“哦,第一個關卡裏的是我,我跟他說話了,還問他是不是馬上要走,我又問他老婆是不是這兩天跟他吵架了,他說是。”這位獄警對當晚的印象很清晰。

“你沒覺得有異樣?”沈希聲點了點屏幕,問,“你看清他的臉了嗎?”

他很有力地擠了擠眼睛,說:“就瞟了一下,他最近感冒了,所以他捂嘴咳嗽一點兒不奇怪,我感覺就是他呀,聲音語氣動作都跟往常一樣,沒有一點兒奇怪的地方。”

尹沉夏聽得默然一笑,轉過臉去,將監控的聲音調大了聽了半天,隨後捏了捏嗓子,模仿著這裏麵的聲音說道:“嗯……家裏的黃臉婆又跟我鬧了,連孩子都不帶了……”

華桐和在場的三個獄警頓時驚奇地東張西望,臉色煞白地問:“誰,剛才是誰在說話?”

“哦,是我,開門吧。”尹沉夏又輕聲說道。

這回,幾個人都看見了尹沉夏嘴角動了,紛紛張大了嘴,驚異地注視著他。

華桐驚奇地叫道:“你、你模仿得太像了!”

“哎,所以說……這就是李荊給你們上演了一場精彩紛呈的模仿秀啊。”方躍在一邊撇嘴。

“這個人,是李荊?”剛才那位獄警顯然有些受不了這種打擊。

尹沉夏聳聳肩膀,說:“對呀,他雖然身材瘦弱,但實際身高並不矮,資料上寫他有一米七八,但因為平時總彎著腰或駝背,所以你們不覺得他高罷了。他會選這個獄警下手,身材相近肯定是一個原因。”

“哎呀,竟然是這樣!”華桐使勁一拍腦門,“這麼說,李荊在殺了人之後,換了他的衣服堂而皇之地走出來,通過了我們的關卡,就這麼輕輕鬆鬆走出了監獄?”

“嗯,基本上來說就是這樣的。”尹沉夏把錄像從頭到尾放了一遍,說,“他的模仿能力很強,但從來不在人前顯露,不然你們應該早就懷疑了。更重要的是,他對你們獄警的日常習慣和生活都太了解了,連說話內容都能模仿得這麼像,又特意在動作上模仿了,隔著鐵網門和帽子,你們認不出也不奇怪。”

沈希聲補充說:“想必他一直在為此做準備,與你們建立良好的關係,到掌握你們習慣和各種資料,都做得相當完美。他的觀察力極強,還有極強的親和力,不會給人以威脅感……他每天都這樣偽裝著,誰都難免被騙。”

“我的天……這小子,簡直太卑鄙了!”這三個獄警都顯得很激動,他們過去都以為李荊是個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好人,現在突然發現被騙了,還是處心積慮騙了這麼多年,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華桐安撫了一下他們,又問尹沉夏:“可是,他是如何無聲無息地殺了被害獄警小肖的呢?小肖不可能完全不抵抗吧,他隻要喊一聲或者摁響身上的通話器,都會有人知道啊!”

“我們不妨猜想一下,李荊是用了弓弩或吹箭原理的簡易工具,將鏽鐵釘發射出去的,如此肖獄警突遭襲擊,才會來不及反抗,就咽了氣。另外,李荊非常聰明,他還備有另一套獄警服,自己穿上肖獄警的警服,而把另一套換給了他。這樣,你們也不會在短時間內發現他逃獄的真相。”沈希聲大膽地做出假設,雖然是假設,但距離事實也應該相差不遠。

聽到他說到衣服,華桐立刻給法醫去了電話,問他小肖身上衣服的警員編號,法醫告訴他:“真奇怪,這是你們去年的警服,你不說,我還真想不到去看編號。”

“但是,李荊怎麼可能搞到獄警服的?”華桐更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下問題嚴重了。

“如果是去年的,我好像就丟了一套換洗的警服呀!媽的!”一個獄警喊起來,對尹沉夏他們說,“你們記得嗎?去年李荊就在洗衣房工作過,但他幹了一天就沒幹了,因為被人非禮!後來我發現衣服丟了,也就沒往他身上想,這真是……”

“嗯,那事情就好解釋了,你們對他足夠信任,所以也從來不檢查他的私人用品,更別說懷疑他會越獄了。”說著站起來往外走,尹沉夏搭著沈希聲的肩膀,對眾人揚起下巴,“現在去現場,給你們大變活人!”

“啊?!”眾獄警又是一驚,心說今日的驚喜也太多了點兒了,不會這麼快就破案了吧?

尹沉夏瞬時化身為柯南同學,抬起一根手指對他們笑道:“真相隻有一個,請大家拭目以待!”說完拉著沈希聲走進了李荊的牢房,讓其他人都站在十米之外的地方,還不準往裏看。

半個小時之後,方躍等不及要往裏探頭探腦了,沒一會兒手機便響了,是沈希聲發短信讓他們進去。

幾個人好奇地接踵而行,方躍機靈了一回,讓他們先站在門外看看。幾個人一瞧,嘿,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尹沉夏和沈希聲竟然憑空消失了!

“不可能啊,他們藏到哪兒了?床底下是空的,這牢房這麼小,一眼就看穿了,根本沒地方藏人哪。”寧家悅也托著下巴想。

華桐和其餘的人就更覺得驚悚了,全身的寒毛直豎。

方躍一雙眼直瞪著正對麵的那麵牆看,牆上有扇帶鐵欄的小窗,窗外一片漆黑,沒有半抹星雲。他恍然大悟地笑起來,對寧家悅說:“我知道他們藏在哪兒。”

“啊,真的?”寧家悅眸子發亮,好奇地問。

方躍嘿嘿一笑,湊到他耳邊,低聲問:“我告訴你,你答應陪我去看一場電影好不好?”

寧家悅愣了會兒,竟然沒有翻臉,考慮了片刻說:“行啊。”

方躍頓時驚喜地搓了搓手,趁熱打鐵,立刻追加了一句:“好,說話要算數!我、我……晚上送你回家。”

華桐在旁邊等得不耐煩,推了他一把說:“你知道就快說!別賣關子!”

方躍抬腳推開牢房的鐵門,直接朝著前麵的那堵牆就撞了過去。

“你瘋了,快停下!”寧家悅搶步上去要拉住他。

結果,方躍並未沒撞上牆,而是一腳踢穿了這堵牆,頓時就開出個大洞。同時,裏麵傳出了尹沉夏和沈希聲悶悶的輕笑聲。

接著,尹沉夏和沈希聲從這麵“紙牆”裏走了出來,對他們笑了笑,說:“好可惜,這次沒騙到方躍啊。”

寧家悅反應不及地眨巴眼,指著他倆抖了抖手,問:“這、這怎麼弄出來的?不貼近了看,真的以為還是原來的那麵牆!”

“喀,簡單極了。”尹沉夏的臉上寫滿了“稀鬆平常”和“小意思”這一堆字,伸手把紙牆揭下一片來,說,“李荊是個繪畫天才,使用3D繪畫技術,把這堵牆給完完整整地‘複製’了,貼在大小與整麵牆一樣的紙板上。隨後,把紙板反過來貼放在床邊的那麵牆上,因為他有輕微的潔癖,隔牆放紙板,誰也不覺有異。”

“在真牆前方樹立紙板時,隻要靠牆支一根木棍就行,紙板會傾斜出一個微小的角度,當然這需要經過精確計算和無數次試驗,確保它不會倒下來露餡。”

“但窗外的月亮每天的形態都不同,他畫月亮容易暴露,於是隻能選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行動,讓畫上的窗外一片漆黑。而昨晚就沒有月亮!這堵假牆正是一幅極其逼真的畫作,由幾十張小畫組合而成……”

尹沉夏對他們指出小畫之間的縫隙,說:“其實隻要走近了仔細看,就能戳穿這把戲!但門外走廊的燈光昏暗,屋內不開燈的話,從門外看進來時,肖獄警自然會被欺騙,跟你們一樣驚呆了,以為李荊不見了,但理智告訴他李荊不可能憑空消失,所以會馬上打開房門走進來查看,但還沒等他走近這堵牆,躲在這紙板背後的李荊,就從事先開好的一個小洞裏,射出了一枚鏽鐵釘,殺死了他!”

眾人瞬時露出震驚的表情。

“可是這些畫兒不是有磨損的嗎?我記得,之前是我們一張張給揭下來的。”寧家悅疑惑地問。

“嗬,這是因為他有備用畫啊!”尹沉夏打了個響指,站在床邊的沈希聲從床底拿出一遝廢舊報紙,翻開來給他們看,“備用的都夾在這裏麵了,這種把戲還是很容易失敗的。所以他肯定事先做過好多次試驗,例如把貼上畫的板子立起來放好,問路過的獄警,窗外的月光好不好,等等。所以,他必須多做幾次試驗。”

幾個獄警點頭,說道:“是啊,我想起來了,他確實問過。”

“為了行動成功,他畫了很多的備用畫,哪一塊磨損了就能立即換上……要做好這些,他至少從兩年前就開始畫這些畫了。”

寧家悅感慨地倒吸一口涼氣:“這個人真能忍,謀劃這麼久就為了這一次越獄,何必呢?都快刑滿了!”

“對他來說,可能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吧。”尹沉夏回頭看了這麵紙牆一眼,和沈希聲一同把紙板放了下來。

至於李荊如何弄到這麼大一塊紙板的,且大小恰好適合,沈希聲猜測:“華叔,李荊他和監獄後勤部的關係應該也很好吧?例如清潔工什麼的,如果李荊偶爾要求他們把沒用的紙箱送給他,他們應當是不會拒絕的吧?”

華桐臉色沉鬱地點頭道:“沒錯,他們不會拒絕的。”

沈希聲:“所以,他隻需要再弄到一個大號的訂書釘,就可以製作出了這樣一麵足有整麵牆大的紙板了。”

“他的動手能力真令人歎為觀止。這人要是走正路,將是藝術界的奇葩。”尹沉夏略挑起眉,推著沈希聲往外走,走著走著,突然低頭捂住胃。

“哥,你又胃痛了?”沈希聲緊張地伸手扶住他。

尹沉夏立即扶住他的胳膊,臉色難受地說:“我想先休息一下。”

03

沈希聲對華桐和方躍打了聲招呼,為他搭上件外套,帶著他離開了監獄,往家趕。

由於高速公路上發生了一起車禍,他們直到淩晨三點多才回到家。尹沉夏在路上幾乎就睡飽了,但是卻脖子酸痛。沈希聲滿臉的疲憊,回到家就蒙頭大睡。

第二天清晨,方躍和他們約好在一家酒店見麵。這家酒店的股東莊夫人是方躍的熟人,今天她有一場酒宴,請了許多社會名流和明星,拜托警方派人在周圍加強安保,並給方躍送了好幾張邀請函。

方躍秉著不吃白不吃的宗旨,把尹沉夏、沈希聲和寧家悅都給帶了過來。

沈希聲和尹沉夏端著香檳在人群中轉了一圈,看著這場非常豪華的酒宴,方躍和寧家悅都在自助餐麵前舍不得走,鮑魚和魚翅都吃了好幾輪。

“哥,你看那個人!”沈希聲忽然拍了下尹沉夏的胳膊。

“你說那個侍應生?”尹沉夏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個正端著幾杯香檳酒向莊夫人方向走去的侍者,皺起了眉頭,“他很像李荊,隻要換個發型和劉海……不對,我覺得那就是李荊!”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兩人急忙跟了上去,但李荊走得很快,就見他將單手撐起托盤,另一隻手突然伸進了褲兜裏,不知道在掏什麼……

沈希聲臉色駭然,推開前麵的人就衝了過去。

尹沉夏站在原地愣住了,然後,聽見一聲女人的尖叫聲突兀地響起來。

莊夫人受傷,被即刻送往醫院,幸運的是,她隻是胳膊受傷,沒有生命危險。

刺傷他的侍應生當場就被逮捕,但令人奇怪的是,他自稱張瑾然,並不是他們所認為的李荊。

“什麼,不是李荊?”尹沉夏疑惑地挑起眉梢。

方躍把資料夾遞給他們,說:“他有身份證和社保的,我們核實過了,相片和資料是相符的,他名字叫張瑾然,根本不是我們以為的那個逃犯李荊。”

沈希聲把資料一翻,啞然了:“這太詭異了!難道真有長得這麼像的人?”

尹沉夏耐著性子看完資料,對方躍說:“等下給我們看原件,還要把華桐和監獄的獄警找來,讓他們當麵對質。這長相,分明是他,再說怎麼就這麼巧……”

“尹沉夏,其實除了有血緣的親戚,天下長相一樣的人也不是沒有,我們總不能就憑他的長相定他的罪吧!等華叔把李荊入獄時的身體檢查資料、DNA數據和指紋記錄傳過來,就可以核對出結果了。”方躍說。

方躍領著他們走進市局的審訊室,為了試探這人的真偽,故意喊了一聲:“李荊!”

他沒有回答,半晌,才抬起頭來狐疑地看著眼前的三個人,問:“警官,我都說了,我無意傷害莊夫人的,我手裏那把刀是廚師讓我送到主席台上,待會兒切蛋糕用的,誰知道我剛拿出來就被旁邊的人給撞了!這簡直是無妄之災嘛!”

完全沒想到是這樣的,三個人的臉頓時都僵住了。

“你不是想殺死莊夫人?”方躍沉著臉問。

張瑾然苦笑道:“當然不是了,我就是一個打工的,我都不認識她,我殺她幹嗎啊。”

問了半天,他都是這個答案。

“莫非他真的不是李荊?”尹沉夏湊過去,對沈希聲說道。

沈希聲和他走了出去,說:“不如等華桐他們過來之後,對質一下。我們還需要時間,搜集更多的線索。”

等三人回到辦公室,一個小警官跑進來,惶然地說:“頭兒,剛才華桐打來電話了,說監獄剛剛發生一起小火災,資料室不幸被燒了……那個李荊的存檔資料,還有他的DNA記錄,都……都沒了!”

“什麼?”方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去給華叔打電話,怎麼會這麼巧?!”

“是啊,怎麼會這麼巧……”聽見這個消息,尹沉夏和沈希聲反倒是沒有那麼疑惑了,淡然地坐下來。

沈希聲打開自己的手機,遞給尹沉夏,說:“幸好我去的那天,從電腦裏把他的個人資料和當年的卷宗都下載了。但可惜,沒有DNA數據和指紋記錄。”

“李荊是聰明,不過再聰明的罪犯,也不會沒有漏洞!完美犯罪,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尹沉夏一頁頁翻過去,眼睛散發出幽明而瑰麗的光。

“在當前的線索指引不出方向時,應該怎麼做?”尹沉夏問沈希聲。

沈希聲微微揚眉,說:“哥,你想考我呀?這種情況,我們應該從頭查起,從源頭開始梳理線索,看有沒有漏掉的。你是說,我們該從七年前,李荊他父親的案子查起?”

“沒錯,走吧!”尹沉夏站起來就往外走。

在A市的舊城改造區,尹沉夏仰起頭看了看周圍,問:“地址就是這裏嗎?這裏都是高樓呀,哪裏有資料裏說的一排磚瓦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