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風起微瀾(1 / 3)

2 風起微瀾

高振民來了快一個禮拜了,這段時間,他忙於拜見市委和政府的主要領導,還有財政局、地稅局、銀行等一些聯係密切的職能部門,常常是今天請了別人明天又被別人回請,天天迎新送舊,夜夜酒宴相歡,畢竟都是初次打交道,不可能拒人於千裏之外,除了章健夫偶爾參與一下外,林文建和另一位副局長方軍被高振民拉著一起天天灌酒,幾乎快成了陪會、陪吃、陪玩的三陪先生了。

星期一早上八點整,高振民準時走進了辦公室。

局裏的勤雜工早已將辦公室打掃幹淨,熱水瓶也提到了茶幾上,高振民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拿起那隻在江蘇宜興定做的紫砂杯,放了鐵觀音,倒上熱氣騰騰的開水,坐到桌旁開始批閱文件。黨組會要九點才開始,他正好利用這段時間看看文件,打個時間差。窗外陽光透過茶杯飄出的水氣氤氳成一泓暖煙。高振民心情舒暢,眼前的公文不再枯燥,仿佛唐朝李商隱的五言律詩一樣精致優雅,字裏行間,就像錦瑟拔弄出一波波的吟哦。

還沒看上幾頁,走廊上便傳來了吵鬧聲,一個婦女的聲音,高聲嚷著:“我要見新局長,要見新局長。”尖銳中帶著幾份淒厲,好像是林文建和何其樂他們正在竭力地勸說著什麼。高振民皺了皺眉頭,合上文件,再也無心看下去。進來的是一個孱弱的女子,四十歲不到的樣子,臉上卻寫滿了滄桑。女子見到高振民,不能自抑,一下跪倒在麵前,林文建他們忙扶了她坐下,女人邊掏出一封信邊哭泣著訴說自己的冤情:他的丈夫是金山分局稽查局的副局長,叫商輝,一個星期前因為查辦案子而被打成重傷,現在仍昏迷不醒,醫生說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高振民接了信,看了個大概經過,心情沉重地對女人說:“先盡全力搶救人,請放心,我們弄清情況後,一定請求公安機關全力破案,決不能讓正義受到傷害。”女人得到了安慰,心裏一熱,又抽泣起來,高振民要何其樂安排專車送女人回家。聽了高振民的話,女人出門時悲悲戚戚不停地對高振民說著謝謝。

何其樂送女人走後,高振民問林文建是怎麼回事?林文建說:“出事時那天你恰好來北湖報到,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大致是金山分局一家生產企業涉嫌偷稅,稽查人員剛進入時就受到了阻撓和報複,商輝被打是否與案子有關還不清楚,目前分局正忙於救人。”高振民聽後,顯得神色凝重,緩緩地說道:“稅務幹部居然被打成重傷,這在近年來恐怕是少有的事,性質相當惡劣啊。我初來乍到,這些人就給我一個下馬威,如此稅收環境不嚴加整治,以後還怎麼執法?”

“如果商輝被打是因為案子的原因,那麼這其中必有蹊蹺,打人者不僅偷稅而且如此猖狂,背後肯定有保護傘,我看,此事黨組要好好研究一下怎麼介入,不然被動起來無法收拾局麵。”林文建說得未雨綢繆。

“等會兒黨組會上議一下這個事情,按黨組成員的重新分工,金山分局仍是你的聯係點,我的意見,會後我與你代表市局黨組去醫院看望一下被打的幹部,慰問家屬,了解一下情況,你看怎麼樣?文建。”

“沒問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早就應該有人去一下,這是個態度問題。”林文建說完,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快九點了,就提醒黨組會快到時間了,高振民說隨後就到。

還在上周五,就確定了今天上午開黨組會,黨組成員分工的事高振民思考了幾天,也有了一個初步想法,隻是一直未開會落實。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那天下班時分,他和章健夫副書記,還有林文建、方軍等幾位副局長通了個氣,決定今天上午召開新班子的第一次黨組會議,正式明確一下黨組成員的重新分工。

黨組會議室就在市局辦公樓的五樓,會議室正麵貼著黨組議事規則和國稅總局有關反腐倡廉的紀律條例,紅木製的長條圓桌靜臥在中央,內圈擺著鮮花,桌上放著水果和飲料,比非洲一些小國總統的會議桌還氣派,高振民的桌前擺著一副不鏽鋼架子的黨旗和國旗,以前這是屬於章健夫的位置。江山已改,物是人非,章健夫知趣又無奈地坐在黨旗的旁邊,臉上的表情就像為金兵所擄的宋徽宗趙佶,“更多少無情風雨,問院落淒涼,幾番春暮?”

高振民宣布開會,他瘦弱的身軀陷進寬大的真皮沙發裏,與會的人隻能看到國旗後麵的半禿腦袋,隻能聽到國旗後麵傳出的空穀足音。參加會議的除了各正副局長,還有紀檢組長老宋、總會計師老石,這些都是黨組成員,辦公室主任何其樂與人事科長馬步歸算是列席會議。高振民說:“這個會早就該開了,這段時間忙於調研,身心俱疲,今天才算是正式與大家見麵。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今後我們一起共事,也算是前世修來的緣分。今天會議的主要議題,是關於黨組成員的重新分工。”說到這裏,高振民喝了口茶,瞟了大家一眼,說大家先討論一下吧,充分發表個人意見,民主後再集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