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風起微瀾(3 / 3)

該議論的時候不議論,這時大家卻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焦點就是稽查幹部被打的事件。犯罪分子暴力抗拒稽查,稽查幹部被打成植物人,這在北湖市國稅曆史上絕無僅有,感慨和同情之餘更多的是義憤,但也出現了不同的聲音,章健夫說:“一個幹部被打,是否與案件有關,還是因為其它原因,現在公安機關還未下結論,不要妄加猜測,看問題要一分為二,要辯證地分析,反思一下,我們的一些幹部在工作方法和工作態度上都還存在一些問題,也有可能人為地激化矛盾。”章健夫的一番高論,使與會的人無不露出驚訝之色,林文建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猜不透章健夫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高振民想起還要去金山分局,就問章健夫還有其它什麼意見沒有?章健夫說:“下午我先去北湖縣督促稅收收入,馬科長陪同我去吧,其它意見沒有。”馬步歸眼睛盯著筆記本,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快散會時,林文建提前出來,給金山分局的局長金德敖打電話,說他陪高局長馬上過來,去看望被打傷的稽查幹部,叫他在醫院門口直接等著就行。

金德敖快五十歲了,年紀不大資曆卻蠻老,與市局章副書記同是從部隊轉業到稅務局的,又都是平山縣人,老鄉加戰友的雙重情誼使得關係非同一般。他業餘時間喜歡研究麻將,說麻將是祖先留給我們的國粹,是除火藥、印刷等等發明以外的第五大發明,自鴉片戰爭以來雖曆經百年戰火和“文革”磨難,仍生命不息傳承到今天,因此,我們有責任光大傳統,他殫精竭慮,皓首窮經,終於考證出牌中的九索指“九紋龍”史進、二索指“雙鞭”呼延灼,並以此成果撰文申報中國棋牌協會的年度優秀論文獎。有一次,幾個企業老板陪他打牌,從周末晚上一直酣戰到星期一早晨,整整三夜兩天,老板們實在扛不住了,他還嫌未過癮,把牌一推,拂袖而去,說:“什麼檔次?以後再莫喊我打這樣的‘短命’牌了。”驚得幾位老板瞠目結舌,由此麻壇圈子內稱他“經得熬”。目前他正在與人合著一本《 麻將製勝七十二法 》,有點像金庸筆下的獨門武功秘籍。

高振民他們是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見到商輝的,確切地說是隔著玻璃在觀望,躺在病床上的商輝全身插滿了各種管子,燈光透白清亮地照在他的臉上,眼神呆滯無光,沉睡中有著均勻的呼吸。

商輝的妻子麵容憔悴,幾天來淚水已經流幹,她紅腫著眼睛告訴高振民他們,商輝是在查案子出來後,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用磚頭砸在頭上,醫生說傷及了腦神經中樞,能清醒的概率除非出現奇跡,這基本上等於已經宣判了成為植物人。

室內的空氣猶如夢魘一般讓人感到全身寒冷,犯罪分子的喪心病狂讓高振民他們震撼,現在隨著國家法製的健全,已經極少出現襲擊執法人員的事件,可眼前的一幕讓高振民他們感覺到現實的殘酷。他們心底的痛在蔓延,那些偷稅的犯罪分子要置商輝於死地,你斷了他的財路,他就要你的生路。

“一定要把案情弄個水落石出,讓犯罪分子受到法律的製裁,來告慰商輝同誌用生命付出的沉重代價。”高振民對陪同來的所有人說。

從醫院出來後,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一路無語。來到金山分局,高振民問起案子的詳細情況,金德敖支支吾吾地說:“稽查局長去調查之前沒與我通氣,被打後我們及時把人送到了醫院救治,情況已經報告給公安機關,目前正在破案階段。”高振民不滿意金德敖的回答,語氣嚴肅地說:“稽查局長有權單獨辦案,事發後你們處置不力,從現在起,要迅速催促公安機關查清打人者是否與案情有關,如果涉及到是因為案子報複傷人,決不能輕易放過凶手,對偷稅犯罪分子要繼續堅決查辦到底,決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你們把整個情況迅速寫個報告上來,要詳細,市局黨組高度重視這件事情,將作出專題研究。”

金德敖被高振民的嚴辭所震撼,聽著聽著頭上就冒出了虛汗,林文建也對金德敖的這種敷衍極為不滿,自己手下的幹部被打成重傷,過了好幾天案情仍沒任何實質性的突破,怪不得高振民發火。開頭打電話時他就感覺到金德敖講話時像癮君子犯了煙癮一樣,直想打哈欠,現在看著他熬得血絲一樣的眼睛,一定是昨晚又在打牌夜戰通宵。

“唉,這個不爭氣的金德敖,都是章健夫慣出來的。”林文建在心裏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