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尉敏約出謝北方,來到朋友開的“弈舍”搏殺幾盤過過癮。他們的圍棋水平,都在業餘初段和二段之間,但是自我感覺都是能和聶衛平、馬曉春過過手的。尉敏在網上下棋用的名字就是“馬曉春”。起初還想用“尉曉春”,想想覺得“尉曉春”實在不夠響亮,幹脆就馬曉春得了。曾經因為棋臭,被對手攻擊嘲笑說,就你這水平,也敢與“馬”字沾邊,“羊屎蛋”都輪不上你。有一次南州搞個名人賽,請來圍棋界眾多高手,尉敏硬擠進去與他們合影,並且擺出指點聶衛平的姿勢,然後將這張照片放大了,掛在家裏。
到了約定的時間,謝北方還沒有到。尉敏等不及了,見到牆角有一人獨坐,獨對棋盤,便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麵,說:“你一人坐在這裏幹什麼?”
“守株待兔。”
尉敏一悶,說:“先搞清楚誰是兔子啊。”抓起一顆白子道,“讓先?”
不料這是一位過於認真的家夥,先不講棋,卻是恭敬地請教尉敏:“先生尊姓大名?”
尉敏是一心想等謝北方來殺的,等不到,心裏本來有些不快,便不耐煩地說:“囉唆什麼,下棋就下棋,又不是談對象,還尊姓大名幹什麼?”
那家夥手執一子,偏不放下,說:“對不起,鄙人有個習慣,向不與無名之輩過手。”
尉敏倒也無法,隻得說:“尉敏。”想想這樣乖乖地報上姓名有點沒麵子,便回敬一句,“那麼你的尊姓大名呢?”
那家夥說:“說出來不要嚇你一跳啊。”
尉敏碰上這樣的人,倒也無可奈何的,因為棋癮犯了,著急得很,又一心想拿下這個拎不清的家夥,道:“不報也罷,我向來是願意與無名之輩交手的。”
那家夥說:“且慢,請問先生幾段?”
尉敏說:“二段。”
那家夥說:“鄙人四段,先讓你兩子,打升降。”
尉敏漲紅了臉道:“四段?你長得出四段的腦袋嗎?”
那家夥說:“四段是長出來的嗎?非也非也,四段是斬出來的,是將二段斬了,斬成四段的。”
尉敏跳了起來:“你幹什麼,不想下棋,想打架?”
那家夥說:“打架下棋,本來是一回事嘛。”
弈舍的主人小郭過來笑道:“打打打,我這裏本來沉悶得發慌,正打算將‘弈舍’改成‘訓武堂’呢,還愁無人演練,你們這就打起來,讓我看看架勢如何。”
尉敏正要說什麼,手機響了,是雨庭打來的,說:“尉敏,向你借一樣東西。”
尉敏頗覺意外,雨庭很少主動與他聯係,一般都是他追她的,現在卻打電話來借東西,尉敏趕緊說:“借什麼借呀,我跟你,誰跟誰呀,我們之間還用得著一個借字?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喜歡的,盡管拿去,無價奉送。”
雨庭在電話那頭笑得噎了聲,半天沒有緩過氣來。電話裏換了個男聲:“尉敏,是我。”
尉敏一聽,奇怪了:“謝北方?”趕緊又說,“你小子怎麼還不過來?……”
電話又到了雨庭手裏,雨庭說:“我向你借的就是謝北方。”
尉敏說:“你借謝北方幹什麼?”
雨庭說:“談戀愛。”
尉敏說:“謝北方會談戀愛嗎?”
雨庭說:“不會,我教他。”
雨庭從副刊調到社會新聞部後,寫了幾篇文章,矛頭直指南州的城市改造和對待傳統文化的態度及政策,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也給雨庭的工作帶來些麻煩。一些知曉內情的人,聽到雨庭要采訪他們,都躲之不及,尤其是在錦繡路工程這樣的重大動作上,除了老百姓願意實話實說,雨庭很難聽到行裏人圈中人的真實的想法。現在雨庭盯上了謝北方,不知又要從謝北方那裏掏點什麼。
想到這兒,尉敏不由得說:“雨庭,我告訴你,謝北方是個老實人,你可別給他惹什麼麻煩。”
雨庭反應非常快:“尉敏,這話是你說的嗎?我怎麼聽起來像你哥哥尉敢局長的口氣?”
尉敏也知道自己是不犯太歲犯土地,在其他任何問題上,尉敏都是百無禁忌的,但是他過不了謝北方這一關,從他認識謝北方的那一天起,他就被注定永遠地要為謝北方考慮。在大學時,同宿舍的人都說他們前世有緣,但關於前世到底是份什麼樣的緣,卻各有不同見解,最平庸的見解就是一對夫妻,但是這種見解,不堪一擊。誰都知道,真正從肉體到靈魂都能白頭到老的夫妻不多,有人甚至說,有嗎?根本就沒有!如果前世是夫妻,這世裏肯定好不起來。因此有了第二種說法,前世是一對冤家,這世裏才好合拍。
平時尉敏可是抓住一切機會巴結雨庭的,但現在為了謝北方,他還是得正經起臉色提醒雨庭:“雨庭,謝北方不太會說話,你筆下留點情啊!”
雨庭說:“別像個救世主似的,你覺得我是要害謝北方?”
尉敏見雨庭有點生氣,趕緊又調侃說:“你總不會是因為愛謝北方吧?”
雨庭說:“那也說不定。”
這邊那自稱四段的家夥開始催促了:“尉兄,到底怎麼說?”
那邊雨庭也要掛電話了:“別這麼小氣,我跟謝北方談一會兒,就還給你啊。”
那一邊,謝北方看雨庭收起了手機,便趕緊問道:“尉敏怎麼說?”
雨庭笑道:“他說我愛上你了。”
謝北方鬧了個大紅臉,不知說什麼好。
他們正坐在聖典咖啡館,喝著咖啡,謝北方正襟危坐,等著雨庭的采訪。雨庭卻遲遲不進入正題,隻是看著謝北方,盯著他的臉。謝北方戴著深度的近視眼鏡,眼睛近視的人,一般給人的感覺是眼白比眼黑多,謝北方也不例外。
看雨庭光笑不說話,謝北方又小心地問道:“尉敏有沒有生我的氣?”
雨庭說:“為什麼生氣,因為我把你搶走了,還是因為你把我搶走了?”
謝北方說:“不是的,不是的,你誤會了,他約我下棋,我……”
雨庭又忍不住要笑,說:“下棋又不是趕飛機,遲一點去怎麼啦?”
謝北方說:“遲一點不行的,下午三點我還有事——我要去圖書館查一點資料。”
雨庭說:“圖書館?你約了人?”
謝北方想了想,說:“約人?我沒有約人。”
雨庭不解地看看他:“那為什麼非要三點去圖書館,圖書館又不是電影院,三點開場,又不是股市,三點下市。”
謝北方說:“原先定好了的,定好三點鍾去的,本來,我是打算這會兒跟尉敏下幾盤棋,到兩點半結束,這樣到圖書館差不多三點鍾。”
雨庭說:“不能改一改時間?”
謝北方說:“那,那,說好了三點的。”
雨庭說:“和誰說好了的?”
謝北方愣了一下,說:“沒有和誰說好,我自己想好要三點鍾去的。”
雨庭還想說什麼,已經張開了嘴,卻又不說了,停下,仍然盯著謝北方看。看著看著,忽然說:“哎,謝北方,我說個笑話給你聽。一個女孩喜歡上一個男孩,這個男孩是個特別不開竅的男孩,女孩子偏偏特別喜歡他的不開竅,但又暗暗希望他能夠開點竅,表示出一點對她的愛,就尋找一切的機會給男孩子提供方便,但是男孩總是不明白。又一次機會來了,他們夜晚在公園的長椅上坐著,男孩端坐一動不動,女孩說,聽說,男人的一條手臂和女人的腰圍一樣長,你信不信?男孩說,真的嗎?可惜今天沒有帶尺子來。”
謝北方笑了一下,不大相信地說:“真有這樣傻的人嗎?”
雨庭笑著反問:“你說呢?”
謝北方認真地想了想,說:“我看這是編出來的。”
雨庭又差一點笑噴出來,但不知怎麼的,滿腹的笑意忽然變成了百般的柔情湧上心頭,瞬間,又布滿了全身。她忍不住說:“你猜,我這時候最想幹什麼?”
謝北方又想了想,才說:“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你約我來采訪……”
雨庭到底沒有說出她想幹什麼,但是她忽然就放棄了采訪謝北方的想法,對謝北方說:“今天不采訪了。”
謝北方趕緊說:“那我就過去了,尉敏在等我。”
謝北方這樣一說,使得雨庭一下子變主動為被動了,她心裏有點難過,但仍然笑著,說:“我已經向尉敏借了你,這段時間你不歸他了。”
謝北方也笑了一下:“嘿嘿。”
雨庭報社的兩個同事小江和小何,也約了人進來了,看見雨庭在這裏,小江說:“雨庭啊,你躲在這裏悠閑,老板在大發其火啦!”
雨庭說:“怎麼啦?”
小何說:“龔頭替你擋著呢,要不然早提你回去了,還由得你在這裏談情說愛。”
雨庭沒有說話,但是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二
秦重天上午有一點空閑時間,拿當天的日報來翻了翻,就看到雨庭的文章《我們丟失了什麼?》,直指錦繡路工程。
秦重天一看,頭都大了。這不是火上澆油嘛,正好尉敢來了,秦重天拿報紙往他麵前一扔:“看了沒有?”
尉敢說:“早晨看了。”
秦重天說:“誰叫他們發的?”
報紙可不歸尉敢管,別說尉敢管不著,秦重天也管不著,尉敢不好作聲,秦重天又說:“這個雨庭,什麼人?”拿起報紙念道,“人家盡枕河,是舊,但是這個舊,不是愚昧,而是曆史,我們今天抹掉人家盡枕河,就是抹掉了曆史。水港小橋多,是土,但是這個土,不是落後,而是特色,我們今天拆除了水巷小橋多,就是拆除了特色。”拿報紙對著尉敢揚了揚,好像文章是尉敢寫的,“還有什麼:每一個城市都有每一個城市的靈魂,南州的靈魂,是小河,民居,園林,古塔有機的統一,如今,數百家房地產公司競相批租開發世界名城,以圖發財,你挖一塊,我占一方……哼,什麼口氣,就他熱愛南州?”
尉敢猶豫了一下,知道秦重天的脾氣,如實說:“是個女記者,年紀很輕,原來在副刊的,因為文章犀利,筆頭子辣,後來調到社會新聞部,跑文化新聞,尉敏跟她熟的。”
秦重天又“哼”了一聲,抓起電話,給市委宣傳部分管新聞宣傳的副部長打電話,說:“劉部長啊,今天的日報看了沒有?”
劉部長說:“秦市長,我正要向你彙報呢。”
秦重天知道劉部長的花腔,道:“我注意到了,這個雨庭,已經連續寫了好幾篇文章,有《園林大門何處去》《主題樂園遭冷落》都是她寫的吧?還有一篇,《我拿什麼來拯救你?》,嘩眾取寵啊?我倒弄不懂,他們報社,汪總啥總的,現在都還審不審稿?”
劉部長的態度始終是和藹的,說:“秦市長,你的意思……”
秦重天被他將了一軍,本來報紙上發一篇文章,也不算個什麼大事,也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你秦重天自己興風作浪,惹是生非,有壓力了,就拿報紙來小題大做。秦重天悶了一悶,知道自己有點過分,便收回來,笑道:“沒什麼,我沒有什麼意思,今天正好閑著沒事,給你劉部長打個電話還不行,問個好吧。”
劉部長也就乘機下台了:“好啊,那我們就互相問好啦。”
掛了劉部長的電話,秦重天肚子裏的火更大了,對尉敢道:“你跟尉敏說,叫他跟女朋友說,不要不知天高地厚啊!”
尉敢嘴上說好,心裏想,我的媽,尉敏天不怕地不怕,但見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還真有點兒發怵呢。
秦重天發過了火,定下神來,看尉敢坐在沙發上發愣,才覺得有些不對,自嘲地一笑,說:“你是不是在想,尉老爺子到底是我爹還是你爹啊?”
尉敢說:“不瞞你說,我有時候真這麼想,自己都想不明白,打娘肚子裏出來,就沒有人敢對我粗聲粗氣說話的。”
秦重天說:“不過,我們秦老爺子,倒是不簡單哎,鄉下老農民一個,養得出我這樣大氣派高素質的兒子,也不得不令人佩服啊。”
尉敢哭笑不得,不知道怎麼去對答秦重天這樣的話,幹脆言歸正傳說:“秦市長,胡明光今天下午到,接待上的事情,向你彙報一下。”
秦重天說:“城建部這一頭,就看這一次胡明光之行了。”
三
劉部長雖然與秦重天打了打太極拳,但汪總那一頭,他還是帶了一點語氣地打了電話,說,“汪總,秦重天這人,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在那裏,再說,他是有尚方寶劍的人,他沒有直接打到鄭部長打到田書記甚至打到聞書記那裏,還算給你留麵子啦。”
汪總氣不過,說:“是呀,報紙就等於是個垃圾筒、痰盂,什麼人都可以朝裏邊吐唾沫,還不許擦。”
劉部長說:“那當然,誰叫你幹這行的,麵對公眾,就是這樣。”
汪總道:“我想得通,像那些明星,大家都盯著,連個人身自由也沒有啊,想談個戀愛都不敢,非人道啊,但是誰叫他們是明星呢,誰讓他們做公眾人物呢。”
劉部長知道汪總發牢騷,但既然汪總不直接朝他發,他也樂得隻作不知。掛電話前最後說一句:“汪總,你想得通就好。”
汪總哪裏想得通,但是想不通又能怎麼樣?做一個報社老總,每天都是提心吊膽,好像隨時都在等待著上麵的電話。而且,從來不會有哪位領導看到一篇文章寫得好,打個電話來表揚一下,隻要來電話,就知道,報紙又捅婁子了。
汪總這個垃圾筒被吐了許多的唾沫,都容納不下了,他也得吐出去,也得發泄呀,汪總就找手下發泄,把社會新聞部的龔主任叫來,叫他把雨庭給找回來。
龔主任挺護著部下的,說:“雨庭出去采訪了。”
汪總說:“采訪,采訪了再寫一篇《賠我一個南州》?”
龔主任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汪總氣仍未消,說:“這個雨庭,本來我是看她文章犀利,才調她到你那兒,她自以為了不起了,是不是?犀利不是給我闖禍,更不是讓她向秦重天叫陣!”
龔主任說:“那她不敢。”
汪總說:“你看看她這個寫的,什麼建設中的破壞比破壞中的破壞更壞,因為建設中的破壞是戴著麵具打著旗號的,破壞中的破壞,人們可以指責,可以製止,但是建設中的破壞,人們無法指責,無法製止!”
龔主任說:“像繞口令啊。”
汪總說:“你別避重就輕,這事情要看秦重天是不是揪住不放,要是揪住不放……”
龔主任遞上一篇稿子,交給汪總。
汪總一看,眉頭皺起來:“又是雨庭?”
龔主任說:“汪總不是說雨庭偏激麼,這篇文章,恰好說明雨庭並不偏激……”
汪總一看標題,《青煙嫋嫋隨風去》,便隨地往下看了一段:在飛速發展的社會中,再守著三桶一爐(馬桶、浴桶、水桶,煤爐),再守著一步三顫的樓梯、地板,鑽風漏雨的木窗、望磚,那算個什麼現代化呢?汪總看了看,停下了,說:“她什麼意思?又鼓吹改造了?知道自己闖禍了,想拉點影響回來?”
龔主任說:“這倒不會,雨庭這個人,比較重現實,就是看到什麼寫什麼,較少有個人感情色彩,她的主觀是跟著客觀跑的。”
汪總說:“噢,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起,白市長那天還問起我雨庭的情況……”
龔主任也覺得奇怪:“白副市長?”
汪總說:“是呀,我當時很不明白,後來聽出來了,白市長是想給兒子介紹對象呢。”
龔主任啊哈一笑,說:“雨庭名聲在外啊,汪總,你怎麼對白市長說?”
汪總說:“我敢亂說嗎?我隻得推托情況不明,等了解了情況再向市長彙報。”
龔主任說:“汪總,本來我不該多嘴,雨庭這個人的,年紀雖小,卻讓人捉摸不透的,多少人追求她,有的看起來非常適合的,很不錯的,雨庭卻好像鐵石心腸……”
汪總說:“龔主任要做護花使者啊?”見龔主任有點尷尬,便笑道,“你說的是,我才不會做什麼媒人呢,老話道,媒人伯伯,屁股被打得雪白。”
說罷和龔主任一起笑起來,說實在的,他們都很喜歡雨庭,心底裏恐怕都不願意雨庭早早地名花有主。
汪總看了看牆上的鍾,對龔主任說:“一會兒唐市長帶客人來參觀報社大樓,你別走了,一起陪一陪。”
龔主任說:“這文章唐市長不知有沒有注意?”
汪總說:“能不注意嗎?比秦市長還積極,早已經來關心過了。”
龔主任道:“唐市長怎麼說?”
汪總說:“什麼也沒說,就告訴我,他正在寫文章,希望我這個老總,到時候手下留情,不要槍斃他的大作。”手指了指龔主任,“到時候,文章來了,責編是你啊。”
龔主任心想,我的媽,這兩個市長,怎麼都是這麼難伺候的主哇,正想說什麼,總辦的電話打過來了,唐市長和客人已經到了。
汪總和龔主任下樓來迎接,邵偉正在一樓的大廳裏和撞上的幾個熟悉的記者說話,唐朝副市長已經陪著客人自己在轉了。報社的大樓是一幢頗有南州特色的建築,建造的時候,倒也未必有很多的想法,隻是覺得在南州造報社大樓,得有些自己的特點。造起來以後,受到了廣泛的好評,後來竟然也成為一個參觀點了。外地的客人,甚至外賓,要了解南州改革開放或城市建設的成就,都會被請到報社大樓來看一看。
按理說,這是報社的光榮,有人來指指點點,表揚一番,報社上上下下,都臉上有光啊。殊不知同時也給報社平添了許多負擔和麻煩,有的時候,參觀到這裏,已經是午飯時間,你報社能讓人家市領導和重要客人餓著肚子離去?趕緊安排用餐。而更多的幹脆在客人來之前就定到你報社了,你汪總好事做到底,看了你的樓,再吃你的飯,順理成章。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聽說有人來參觀,汪總還小有得意,搞到後來,一聽“參觀”兩字,頭就大了,趕緊問什麼時間,人家還偏偏願意在飯前時間過來,為什麼?誰讓你報社的餐廳那麼出色,你還在報上吹你的餐廳如何如何,我們不是來給你捧捧場麼?
不過今天麻煩不大,參觀是下午兩點,不會熬到晚飯時間了。汪總追上唐朝副市長,跟在一邊,唐朝將他介紹給客人,大家一番寒暄。報社也專門配備了人員,像導遊一樣地介紹情況。但是今天汪總卻要親自給客人介紹,便走到了客人中間,興致勃勃地說了起來。
唐朝心裏明白,你怕我跟你提雨庭文章的事情,更怕我讓你表態,你越是怕,越是躲,我還越是放不過你。唐朝回頭向一邊看一邊往後躲的龔主任招招手:“龔主任,你來介紹吧,我和汪總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