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1 / 3)

晚上秦重天在中心酒店宴請客人,客人到得遲,宴請開始已經七點多了。又因客人中有一兩位善飲豪飲者,秦重天自然是不能甘拜下風的,你來我往,你進我退,整個過程,拖得夠長,氣氛更是一浪高過一浪。

今天的夏天來得早,剛剛進入農曆六月,外麵已是酷熱難當。好在飯店裏邊空調打得足足的,涼風習習,但是在如此的大熱天裏,灌下這麼多高度的白酒,五髒六腑也差不多可以點著了。

一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主客雙方都已經有兵將當場“陣亡”,更多是“輕傷不下火線”的,吵吵鬧鬧聲中,秦重天的手機響了幾次,他也沒有注意。有一次倒是尉敢聽見了,提醒他手機響,秦重天正高舉酒杯鬥誌昂揚,手一揮說:“能有多大個事?”

尉敢的酒量也是不錯的,但是一般不會放縱自己,很少有大醉的時候。秦重天對他這一點特別不滿,喝酒的時候,隻要尉敢在場,就要敲打敲打他,說,一生不能大醉幾回的人,不可交。

尉敢則認為秦重天是不識好人心,我這是在做你的後盾呢,你衝鋒陷陣,打頭炮,我墊後,後發製人。不能兩人一起上,萬一兩個一起犧牲了,陣地倒還沒有攻下來,那可就慘了。

秦重天說,你這個人後發製人,從來沒有看見你發過嘛,你是永遠待而不發的啊。

但是今天好像有些例外,尉敢也說不清為什麼,他隻是覺得今天秦重天的臉色特別不對勁,紅得發紫,紫得發黑,尉敢心裏,隱約地有些不安。從來都是穩坐釣魚台的尉敢,今天也赤膊上陣了。

但是尉敢赤膊上陣,秦重天卻又不滿意,指著尉敢說:“尉局長,你給我往後靠靠,憑你的酒量,還沒有資格在我麵前充漢子。”

客人見主人內訌了,大樂,又迅速掀起了新一輪的高潮。

晚上十點半,酒宴終於結束了。秦重天和尉敢送走客人,忽然想起有未接電話,便拿出手機來看看,發現是一個陌生的電話,秦重天嘀咕道:“538打頭?哪裏的電話?”

尉敢也湊過來看了看,不知怎麼,心裏又是一顫,說:“我,我來幫你查一查……”

秦重天奇怪地瞪了他一眼:“幹什麼,我的電話要你查什麼?未接電話多呢……”邊說又往前翻其他未接電話,前一個電話竟是聞舒辦公室的電話,秦重天這下要認真一點,剛要說什麼,就看到迎麵過來三個人,秦重天和尉敢一看,其中有一位是市紀委的老郭,秦重天笑著向他打招呼,說:“老郭啊,你看看,紀委紀委,老是查別人吃飯腐敗的,你自己不也在這裏吃飯嘛。”

老郭的眼光,在一瞬間顯得有點遊離,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了,對秦重天說:“秦市長,這兩位,是省紀委的李處和小王……”

秦重天有幾分酒意,特別地熱情,笑嗬嗬地伸出手去和那兩位握手,李處的手一下子被捉住了,不握也得握了,但是小王趕緊往後縮了一下,臉色很不自然。秦重天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倒是尉敢感覺到了他們的神態,尤其是老郭的麵色,尉敢心裏的陰影又爬了出來,一瞬間,就布滿了全身心。

就在秦重天的笑還掛在臉上,省紀委的李處冷冷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說:“你是秦重天。”

秦重天一愣,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李處又說:“我現在宣布省紀委的決定,省紀委調查組對南州市副市長秦重天的調查談話,從現在開始,秦市長,請吧——”

秦重天猝不及防地“啊哈”了一聲,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得出來。看看老郭,再看看小王,他們的臉色和李處一樣,冷冷的,毫無表情,尤其是老郭,先前表現出的那一絲絲遊離和恍惚,現在全無蹤影,隻剩下鋼鐵般的冰冷。

隨著李處一聲聽起來平和卻又是不可違抗的“走吧”,老郭便先往前走了,李處和小王不動,等著秦重天。秦重天似乎不想走,但是腳下卻由不得自己,不由自主地跟上了老郭的腳步,李處和小王走在後麵,一時間,走廊裏靜得連心跳都能聽見。

尉敢傻了似的站著,眼睜睜地看著秦重天被一前兩後地夾著往前走,尉敢想喊,嗓子口卻被堵住了,喊不出來。他又想奔上前去攔住他們,但是腳步也邁不開,一點也走不了,整個的人,就像在噩夢中被死死困住的感覺。

但是前邊秦重天跟著走了幾步,卻反應過來了,他猛地停下來,大聲道:“什麼什麼?!”

尉敢被秦重天一喊,也驚醒過來,趕緊跑上前,問道:“你們……”

但是李處沒有讓他問下去,向他擺了一擺手,又對秦重天重複了一遍:“走吧。”

秦重天這一回沒那麼聽話了,賴皮地說:“你不跟我說清楚,我怎麼跟你走?我又不認得你,萬一你是黑社會,綁架領導幹部……”

李處看了老郭一眼,老郭的遊離和恍惚又出現了,支吾了一下,說:“秦市長……”

走廊上陸續有人經過,認得秦重天的,都客氣地向他打招呼:“秦市長,今天有客人啊。”

秦重天說:“是啊,重要客人!”

“秦市長,看得出,今天你可是沒有放開量喝啊。”

“秦市長,這幾天你有沒有空閑一點的時候,我有個事情要向你彙報一下……”

李處覺得這場麵有些不對勁,臉色嚴峻地對老郭說:“老郭!”

老郭說:“秦市長,談話是省紀委的決定,你有什麼話,到那兒再說吧。”

秦重天說:“老郭你騙三歲的小孩啊,到那兒再說?到那兒不是已經被你們規起來了,還來得及嗎?”

尉敢插上來問道:“到哪兒?”

秦重天說:“雙規還能到哪兒,又不會特別優待我的。”

南州幹部雙規的地點,這是一個公開秘密——古南江飯店。平時裏,互相開玩笑,也常常會說到,張三,你差不多了,可以到古南江飯店報到了;李四,不用準備棉花胎,古南江飯店裏設備齊全。

老郭看了一眼李處,說:“秦市長,請你不要隨便說話,現在還沒有宣布雙規,隻是談話……”

李處和小王對老郭這句話也已經不滿,老郭注意到他們的臉色,便停了下來。

但是秦重天卻不依不饒地說:“老郭你當我三歲的孩子騙啊,什麼談話呢,談話就在這裏談談嘛。我這個人,又不講究的,你們不必客氣,不一定非要找個條件好的地方談。”秦重天哪能不知道紀委工作的程序和紀律,哪能不知道雙規是什麼,談話又是什麼,此時他有意胡攪蠻纏,也隻是給自己紮回一點麵子罷了。

老郭說:“秦市長,走吧,我們七點多就來了,已經等了你三個多小時,等你陪完客人再……”他指了指李處和小王,“他們還都沒有吃晚飯呢。”

秦重天說:“老郭你這話說得,什麼水平嘛,你好像是說,因為你們沒有吃晚飯,我就得乖乖地跟你們走?”

老郭回頭無奈地看看李處,李處也明白,不跟秦重天說清楚事情,秦重天還真不大肯走。李處猶豫了一下,說道:“錦繡路工程籌集的一筆資本金,是從廣州某銀行貸款的,對方不僅違規操作……”

秦重天倒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反應,但站一邊的尉敢,頭腦裏“轟”的一下,像炸開了。借貸那筆款子的時候,葉白帆並沒有說清楚這錢到底是不是他的,隻是要去了合理的點子。給點子是有政策規定的,隻是出賬的時候比較難,為了使事情合法化,他們做了一個手腳,用葉白帆那邊的工程款發票充賬,葉白帆又是股份製企業,從財務製度上講,是沒有問題的。但李處卻說是廣州某銀行出的問題,尉敢立即估計到,錢是從廣州某銀行出來的,經手的銀行人員在其他問題上栽了,拔出蘿卜帶出泥,連帶交代出南州錦繡路的事情,但就算是這樣,也牽涉不到秦重天,出賬時,字明明是他尉敢簽的——尉敢想到這裏,急得喊了出來:“老郭,你們肯定是搞錯了!”

老郭說:“尉局,你想想,我們是幹什麼工作的,這是兒戲嗎?怎麼能搞錯了呢?”

李處有些不耐煩了,臉色越來越難看,秦重天這時候已經平靜下來,笑了笑,對尉敢說:“尉局,行啦,不就是談個話嗎,我就跟李處老郭走一趟,要不然,也太對不起他們了,這麼熱的天,等了我幾個小時,我要不肯跟他們走,也太不給麵子了,是吧?”

尉敢張口結舌。

秦重天不顧李處他們的惱怒的臉色,又說:“尉局,就拜托你了,告訴我家屬一聲,說出差了,趕飛機趕得急,來不及打電話了。”

尉敢卻依舊固執地對著老郭說:“老郭,如果是葉白帆那邊的事情,秦市長沒有責任的……”

秦重天向尉敢笑道:“你好大的嘴,你快趕上我秦大嘴了……”

小王忍不住衝尉敢道:“沒有責任,你打包票?你知道那筆點子費,誰在裏邊撈了好處?”

尉敢猝不及防愣住了,回頭去看老郭,老郭卻搖了搖頭,實在不好再多說了。

秦重天“咳”了一聲,口氣裏對尉敢又不滿了:“尉局,好歹一個男子漢,別樹葉掉下來怕砸破個頭……”

尉敢想說,這可不是樹葉掉下來了,這可是鐵拳砸下來了,但是他說不出來,心裏憋得想大哭一場。

秦重天說:“你看你個臉,白得像死了人,怎麼,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對我如此地懷疑?以為我真撈了錢,犯了黨紀國法?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秦重天是那樣的人嗎?你也太不夠意思,平時馬屁拍得我滴溜溜的,吹捧我,說我大公無私,原來心裏就這麼想我?”

尉敢無言以對。

秦重天說著,倒又冷靜下來,對尉敢說:“別忘了,替我打個電話給聞書記,本來約了明天向他彙報錦繡路通車情況的,看來要改期了。”說著,又笑起來,看看老郭,又看看李處,說,“不過,也可能不用改期,老郭,是不是,也有這種可能吧?”

秦重天上了紀委的車,尉敢看到秦重天透過車窗還在向他揮手,尉敢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一下子湧出了眼眶。

尉敢抹了一把眼睛,趕緊掏出手機,給總公司財務經理打電話。財務經理已經睡下,接了電話迷迷糊糊的,還有點不樂意,尉敢大吼一聲:“立即趕到我辦公室!二十分鍾不到,我撤你的職!”

財務經理明明聽出是尉敢的聲音,但卻不能想象尉敢會這麼說話,懷疑起來:“你,你是尉局嗎?”

尉敢“哢”地掐斷了電話。

二十分鍾後,財務經理還真趕到了,一頭的大汗,神情慌亂地跑進尉敢的辦公室:“尉、尉局,出什麼事了?”

尉敢問道:“兩個月前,給葉白帆走的那筆賬,我簽過字以後,你怎麼處理的?”

財務經理說:“按秦市長的指示……”

尉敢心裏“咯噔”了一下,急不擇詞地罵人了:“你混賬,這事情和秦市長有什麼關係?我跟你說過,這件事情我管的,不用別人插手!你為什麼要找他?!”

尉敢眼睛通紅,財務經理被他的態度嚇壞了,委屈地說:“怎麼是我找他呢,是秦市長來找我的,他把你簽字的批條收去了,說寫得不規範,有漏洞,他重新寫了一張,我請示過,要不要讓尉局長簽字,秦市長說你出差了,不在南州,事情緊急,等不及,就他自己簽了……”

尉敢心裏突然地冒出兩個字:完了。

財務經理見尉敢臉色煞白,癱坐在椅子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慌慌張張地問道:“尉局,我,我……我做、哪裏錯了?”

尉敢向他擺擺手。財務經理不解地看著尉敢,想問什麼,卻又不好問,過了一會兒,尉敢又說:“你先回去吧,明天再說了。”

財務經理走後,尉敢呆坐了一會兒,想起秦重天的關照,先給王依然打了個電話,一邊撥號一邊盤算著怎麼說話,撥到最後一個號碼時,尉敢還是掛斷了電話,他實在不能向王依然開這個口,還是等事情弄清楚再告訴她們——尉敢胡亂地想著,心裏又亂又淒涼,一時也沒有了主張,又過了好一會兒,尉敢抓起電話,打到聞舒家裏去。

聞舒一聽到尉敢的聲音,立即說:“尉局長,你在哪裏?”

尉敢也立刻明白,聞舒已經知道了。這也是規矩,省紀委到一個市裏,對一個市級領導雙規也好,談話也好,一般都要和市委一把手先通氣的,李處他們隻在聞舒辦公室裏坐了五分鍾,將省紀委的決定通報了聞舒。李處他們走的時候,聞舒讓小惠給秦重天打過電話,但當時,在撥電話的一刻,聞舒的腦海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電話一旦撥通,他能和秦重天說什麼?!他什麼也不能說!

但是,秦重天當時正在喝酒,根本就沒有聽到電話鈴聲。

此時此刻,尉敢聽到聞舒的聲音,差一點掉下眼淚來了,他趕緊說:“聞書記,我在辦公室。”

聞舒一急,脫口道:“你還在辦公室幹什麼?!”但是話一出口,也已經感覺太沉不住氣,口氣放緩了一點,又說,“尉局長,我以為你到省裏去了。”

尉敢說:“聞書記,我正準備出發。”

聞舒說:“夜深了,路上小心一點。”

尉敢的嗓門口一下子又哽咽住了,又疼又脹。憋了一會兒才說出來:“聞書記,本來這筆賬財務上是我批的,但是後來……”

聞舒說:“尉局長,情況我已經知道了,你就抓緊去吧。”

尉敢無言地點了點頭。

二十分鍾後,尉敢的車,已經駛上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

尉敢踏進家門,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就看到老爺子坐在客廳裏等他,尉敢剛要說什麼,老爺子已經“呼”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顫巍巍地指著尉敢罵道:“好你個白眼狼,你跑回來幹什麼?!”

尉敢過去扶著老爺子說:“爸,您別激動,您先坐下……”

尉老一甩手,將尉敢推開,繼續罵道:“尉敢,我告訴你,好漢做事好漢當,你憑什麼讓秦重天替你承擔……”

尉敢難過地說:“爸,我願意換秦市長出來,可是……”

尉老不講理地道:“那你就去換,現在就去,馬上去!”也知道自己這種氣話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尉老長歎一聲,坐了下來。

尉敢說:“爸,秦市長把我的批條換成了他的,我現在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什麼……”

尉老的氣又上來了:“尉敢,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就是證明!”

尉敢想說,紀檢司法,是不相信良心、隻相信事實的。但是他不能說,他這麼說了,老爺子肯定是大發雷霆,尉敢硬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

但是尉敢即使不說,尉老又何嚐不知道,悶了一會兒,向尉敢道:“尉敢,給我撥電話!”

尉敢說:“爸,現在半夜三更的?”

尉老急道:“我豁出老命,也要把秦重天弄出來!秦重天要是有罪,我這一輩子的革命算白革!”

門外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尉敏一陣風地衝了進來,一看到父親和哥哥半夜三更坐在那裏,臉頓時變了色,但仍抱有一絲僥幸的念頭,問道:“爸,哥,秦重天出事了?”

尉老和尉敢都沒有作聲,空氣都快凝結了。尉敏一屁股坐下,但屁股剛一沾沙發,又一下跳了起來,罵道:“媽的葉白帆,我劈了他個狗日的!”

沒想到尉敢的聲音比他還大,對著他劈頭劈臉地罵道:“你還有臉罵人,都是你,都怪你,是你害了秦重天,是你害了他——”

尉敏臉漲得通紅,想解釋什麼,卻又無從說起,憋得隻是“撲通撲通”地敲打自己的腦袋。

尉敢和尉敏的急躁又影響了尉老,他向尉敢吼道:“什麼半夜三更,我就是要半夜三更問問他們,秦重天是什麼樣的人!”抓過電話就要撥號,但是不記得號碼,又大喊起來,“阿姨!阿姨!把電話本拿來!”

保姆被叫醒了,到客廳裏一看,嚇了一跳,趕緊問道:“爺爺,家裏出什麼事了?”

尉老說:“叫你把電話本拿來。”

保姆到書房拿來電話本,交給尉老。尉老欲撥打電話,尉敢又想勸他,但還沒有張口,尉老就說:“你別說話!你坐在這裏能夠心安理得?你今天晚上能睡得著覺?你就不替秦重天想想,他今天晚上過得是什麼日子?”

尉敢心裏一酸,眼淚又湧了上來,尉敏嘴裏罵罵咧咧,眼睛卻也紅紅的。誰能想到,在這個夏季的深夜,尉家三個人的心,都緊緊地係在秦重天身上。

秦重天與尉家,本是無親無故。

此時此刻的秦重天,在古南江賓館的“談話”房間,向李處小王和老郭“交代”問題,仍然是張著他那大嘴亂說:“我怎麼錯啦,出賬之前,不是沒有集體討論,是沒有來得及集體討論,這算什麼錯?你們知不知道事情的緊迫,張領導出差,李領導出門,我一一等到他們回來,再坐下來商量研究,這錢還不早讓別人給弄去了?你們知不知道我錦繡路上資金的壓力?”

小王年輕氣盛,不習慣秦重天這種做派,心想你都談話了,嘴巴還這麼大,忍不住說道:“現在幹事情,誰沒有壓力?不能因為有資金的壓力,就可以為所欲為,視黨紀國法而不顧吧?”

秦重天說:“誰視黨紀國法而不顧?反正不是我!”

李處說:“秦重天,別扯得太遠,空洞的東西也不用多說了,還是說你自己的問題。”

李處顯然是有所指的,整個走賬過程都是秦重天一人經手的,別人想插也插不進去,秦重天不僅是違規操作,根據廣州銀行出事的那個科長交代,南州市錦繡路上的點子,他並沒有拿到全部,葉白帆告訴他,南州方麵的經手人又索回了部分的經手費,那三十萬元的彙賬,也還是從葉白帆的賬上走的。開始他曾懷疑是葉白帆從中截去了,但他又是親眼看到葉白帆彙票存根的。再說,這樣做,也完全違背了葉白帆為人做事的向來的規矩,葉白帆的大度和氣派,是人所周知的,手頭再窘、再急等錢用,也不會做出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來。因涉及市級領導、副市長,廣州有關部門,立即將此事通報了這邊的省紀委。

但此時秦重天卻不理睬紀委幹部的一再提醒,他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說話的,說錦繡路工程的種種困難,說著說著,自己生起氣來,瞪著老郭道:“老郭,你也是老南州了,你倒說說,這錦繡路,規劃的時候,都是我一手掌握的,這才幾天,你看看凡是三千萬以上的工程,這家姓了李,那家姓了王,搞到最後,我都快兩手空空了,就隻剩下一個會展中心,那還有人繼續打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