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虛驚一場,拓跋柔萱這鬧著逃跑的人,愈加顏麵無光,唯恐旁人嘲笑,也再懶怠下車,一路上鬱結地悶在車廂裏,除了睡就是吃……
這一日,心瑤心血來潮,在車廂裏搬出繡架又要刺繡。
拓跋露和拓跋嬋來找她玩耍,見狀,忙逃回她們的郡主馬車。
拓跋樽終於能安心批閱折子,也仍是用慕景玄的桌案。最難得是,心瑤安靜,不像柔萱那樣聒噪刁蠻。
看了半晌的折子後,他便兀自歪在車廂裏小憩了半個時辰,卻見心瑤在繡案前神態專注,纖巧白皙的小手麻利地忙碌著,竟似不知疲累,他眯著眼睛靜賞著她的側影,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龔璿璣……
察覺自己走神太久,他忙命宮人給心瑤端了一盤水果放在身側,這才踱著步子過來。
見她繡的是龍璽的畫像,他打趣地笑了笑,“心瑤,你勞神繡龍璽,不怕景玄吃醋?!”
心瑤這才停下來,從果盤裏拿起水果啃了一口。“大師兄這樣幫我和景玄,我應該送他一份厚禮作為報答。金銀珠寶他也不稀罕,若這繡品完成,當禮物送給他,也算一番心意。”
拓跋樽盤膝坐下來,靜看許久,才發現這繡品不尋常,他忙側立起繡架,果然,反麵也同樣精致。“這……竟是雙麵繡?”
“陛下竟也懂得雙麵繡?!”
“呃……”拓跋樽避開她詫異地眼睛,“朕的玉貴妃是江南女子,她自幼學習刺繡,族中還有養蠶造絲的生意……”
“小太監誇讚我福相,說我與貴妃娘娘長得神似,景玄竟突然大發雷霆,不知是何緣故……”心瑤說著,不著痕跡地看他的神情。
這丫頭是要誆他的話呢!拓跋樽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朕餓了,這就去命人傳膳,咱們一起用午膳!”
心瑤:“……我想喝點粥,再加兩盤清淡的小菜。”
“你大病一場,的確應該吃點清淡的。”拓跋樽打開車門出去,長噓了一口氣,才命太監去傳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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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隊浩浩蕩蕩長途跋涉大半個月,終於抵達北月京都——天鄴城。
此處比大周涼爽些,護城河畔垂柳扶風,樹冠蔥蘢濃密,已然是初夏時節。
入了城門,但見樓台鱗次櫛比,妙塔對峙相望,寬街之上可足夠六輛馬車並行,店鋪琳琅,彩旗飄展,迎皇帝回京的百姓夾道歡呼……
這般熱鬧的景象,心瑤隻在前世與慕昀修大婚時見過。
自大周鹿鳴山軍營行來,幾番出生入死,能看到大周以外的景象,就如熬了許久許久的茶,終於能嗅到茶香一般,這滋味兒沉澱在心頭,與前世出嫁時傻兮兮的歡喜孑然不同。
唯恐失禮,她匆促更換了慕景玄借拓跋嬋的名義送她的禮服,並召了宮女進來幫忙梳整頭發,搭配了隆重的北月宮廷妝。
禮隊在皇宮大門前停下,她聽到震耳欲聾的禮樂聲和眾人高呼萬歲。
禮樂停止後,心瑤湊到車窗旁,隱約聽到有年邁的聲音遙遙慨歎,“皇帝辛苦了!你皇妹榮敏可好?她在大周可有想念哀家?帶去的禮物她都喜歡麼?”
而後是拓跋柔萱、拓跋露和拓跋嬋拜見皇祖母的聲音,那年邁的聲音又冷厲地責問,“柔萱,哀家聽說,你這一路上沒少欺負人……”
心瑤正要聽拓跋柔萱如何說,忽聽到車廂的門被敲響。
小太監尖細著嗓音在外說道,“柔嘉郡主,陛下請您過去拜見太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