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梨花深閉門,孤負青春,虛負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

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閉門》唐寅

唐寅(1470~1523年),字伯虎,號六如居士,蘇州人,明代中期著名文學家、書法家和畫家,與祝允明、文徵明、徐禎卿一道被譽為“吳門四才子”,和仇英、文徵明、沈周並列“明四家”。從小聰明伶俐,二十多歲時屢遭不幸,其父母、妻子、妹妹相繼去世,家境開始衰敗,在好友祝允明的規勸下專心讀書。於29歲參加鄉試並取得第一名“解元”。30歲進京會試,卻受到考場舞弊案的牽連被斥為吏。後來絕意進取,以賣畫為生。正德九年(1514年),曾應寧王朱宸濠之請赴南昌半年餘,後來覺察寧王圖謀不軌,於是裝瘋甚至在大街上裸奔才得以逃生。晚年的時候生活潦倒,54歲去世。雖然曆史上的唐伯虎才華出眾,有著崇高的理想抱負,是位天才畫家,但是他那憤世嫉俗的性格注定與當時社會不相容。他一生坎坷,最後窮困潦倒而終,年僅54歲。他的絕筆詩就表達了他刻骨銘心的留戀人間而又憤世嫉俗的複雜心情:“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隻當飄流在異鄉。”

唐寅在文學方麵上成就卓著。工詩文,他的詩多紀遊、題畫、感懷的作品,主要表達狂放和孤傲的心境,以及對世態炎涼的感慨,以俚語、俗語入詩,通俗易懂,語淺意雋。著有《六如居士集》,清人輯有《六如居士全集》。

這首詞的好處不隻在於清圓流轉的詞句,其於明快吟誦中所表現的空間阻隔燒灼著癡戀女子的幽深委婉心態更是高明。唐寅輕捷地抒發了一種被時空折磨的痛苦,整首詞交叉互補、回環往複,把一個滿臉淚痕的癡心女形象靈動地顯現於筆端。

“雨打梨花深閉門”,用宋人李重元《憶王孫·春詞》結末成句。“銷魂”的意思是黯然神傷;“顰”指皺眉;“愁聚眉峰盡日顰”的意思為整日眉頭皺蹙如黛峰聳起。“曉看天色暮看雲”中的兩個“看”字雖是無意義的舉止,乃特定心態的外現行為。

“閨怨”的用法在曆代詞人筆下堪稱汗牛充棟,越是平常易見的題材越難以出新意,從而其可貴之處也尤在能夠別具心裁。空間非常無情地拉開相戀者們的距離,而空間上的阻撓又必定在一次次的“雨打梨花”、“春來春去”中加重其以前曾經有過的那種“賞心樂事”的落差感;青春年華也就無可挽回地在花前月下、神傷徘徊之間被殘酷地耗掉。時間最終在空間中消逝,空間的凝滯、間距的未能縮卻,也催促著時光的流失。上半部分的“花下銷魂,月下銷魂”,是無處不令 “我” 回思過去的溫馨;下半部分的“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則寫滿朝暮之間時時刻刻都在翹首企盼心上人的歸來,重續戀情。總之,唐寅輕捷地抒述了一種被時空折磨的痛苦,上下片交叉互補、回環往複,誠無愧其“才子”之譽稱。

唐寅有著非常特別的詩風,據說他很早就曾下苦功夫研究過《昭明文選》,所以早年的作品工整妍麗,非常接近六朝的氣息。他在泄題案發生之後的詩作,多以描寫自己的處境為主,是真情實感的自然流露,雖然有的地方在字句上推敲得不是很精煉,但是我們可以感覺到唐寅張口就來的才氣。

唐寅的詩文平易真切,不拘成法,使用了大量口語,意境清新,對人生、社會常常懷著傲岸不平的氣息。除了詩文之外,唐寅多采用民歌的形式偶爾作曲,由於在多方麵深厚的文學藝術修養,經曆坎坷,見多識廣,對人生、社會的理解較深,所以作品雅俗共賞,聲名遠揚。

另外,唐寅還非常擅長山水、人物、花鳥畫,其山水畫早年師從多位名師,加以變化,畫中山重嶺複,以小斧劈皴為之,雄偉險峻,而筆墨細秀,布局疏朗,風格秀逸清俊。唐寅的人物畫多是仕女和曆史故事,師承唐代傳統,線條清細,色彩豔麗清雅,體態優美,造型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