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1 / 2)

後來鬱青才知道,那個男孩就是西樓201搬家那天他在院門口碰到的人,名叫傅潤生。

傅潤生搬來小白樓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鬱青都沒有什麼機會和他說上話。他們不住同一棟樓,也不在同一個班級。不過鬱青心裏對這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兒有種天然的親近感:據說傅潤生比鬱青大一歲,和鬱青一樣跳過級。

鬱青比麻杆兒和二胖他們要小兩三歲,但是因為跳級,大家眼下是在同一個年級的。鬱青年紀小,個子也小,和小夥伴們在一起時,總被當個弟弟。現下有了傅潤生,他覺得自己總算不是唯一要做弟弟的了。

隻可惜他這邊一廂情願,那邊傅潤生根本不給他眼色。確切來說,傅潤生不給任何人眼色,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院兒裏。

頑童們結伴去敲過幾次傅潤生的家門,並沒有人應門,他們也從沒在上下學的路上遇見過傅潤生。隻有每天夜晚的鋼琴聲,表示那戶人家是有人在的。

人雖然見不到,可關於傅潤生的流言卻漸漸多了起來——都是不太好的流言。

有說他媽媽是女流氓和破鞋的,有說他本人精神病的。最玄的一個說,他本人是因為在上個學校裏捅死了同學,所以才轉來紅苑小學的。

生活在這樣的流言裏,傅潤生就像自帶一個透明罩子。聽麻杆兒說,不論這人走到哪裏,方圓五米的人都會迅速離開,仿佛這個總是高高昂著頭的男孩兒身上有什麼髒東西。

傅潤生本人似乎對此毫不在乎。他照舊獨來獨往,神出鬼沒,似乎人家不理他正合了他的心意。

有幾次課間,鬱青看見他獨自一人穿過操場,往活動樓去。其實鬱青一直沒有正麵見過傅潤生的臉,不過傅潤生的頭發很好認——他的頭發不是黑的,而是一種古怪的亞麻色。樂器室在活動樓,鬱青猜他是去找音樂老師的。

禮拜五學校隻有半天課,下午是鼓號隊排練的時間,平時放學一起走的麻杆兒和二胖早就回家了。鬱青有班級的鑰匙,排練結束後並不著急離開,而是一個人在教室裏不慌不忙地寫起了作業。不然一回家就要聽他姐拉琴,作業好久都寫不完。

等他飛快地把作業完成,外頭的太陽也開始往西走了。鬱青背起書包,看了一圈兒教室的窗戶,正要鎖門時,樓下走廊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有人凶狠道:“小樣兒,跟我裝。你一個破鞋生的小雜種,還敢跟我擺譜兒。你算個什麼東西,呸!”

“大哥,這小子欠抽,揍一頓就老實了。”

“不好吧……我看教導主任挺向著他的……”

“教導主任是個什麼東西。再說,咱們又不是頭一個找他的。嗯?說話啊?”

“這樣吧,你雖然挺煩人的,但是哥們兒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把錢掏出來,這事兒就過去了,往後咱們罩著你……”

鬱青癟了癟嘴,知道是高年級的那幾個混混又在抱團兒欺負人了。他悄悄走到樓梯邊上,從縫隙裏探出頭去瞧,卻正好瞧見了一頭亞麻色的頭發。

原來被堵住的那個人是傅潤生。

傅潤生背靠著樓梯扶手,沒說話。人家懟他肩膀,他就像沒反應一樣。

欺負人的幾個校霸沒有那麼好的耐心,很快下手的勁頭越來越大。傅潤生一聲不吭地掙紮起來。可惜人小力微,怎麼可能是幾個大個子的對手。

鬱青當機立斷跑回教室,把門後涮拖布的水桶提出來,看準機會,衝傅潤生喊道:“快跑!”說完順著樓梯縫,嘩啦一下把水潑了出去。

傅潤生反應很快,從聽到那聲快跑就一貓腰從圍攻者中間竄出,向樓上跑來。

被潑的人唔哩哇啦地開罵,鬱青這才想起來害怕,趕忙往走廊另一頭跑——那邊還有個樓梯。

跑到一半,聽到身後咕咚一聲,傅潤生摔倒了。鬱青這才發現,他的眼鏡不見了。於是隻得著急地跺了跺腳,又折返回去把人拖了起來。

他們兩個小孩在前麵撒丫子狂奔,後麵的人在罵罵咧咧地追。這樣從樓上跑到樓下,又繞來繞去跑進了活動樓。

傅潤生中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停了下來,似乎想往回衝,可惜被鬱青急吼吼地拖著,沒能成功。不過這樣一來,就耽擱了跑路的速度,最後兩個人逃無可逃,跑進了三樓的樂器室,把門從裏麵插上,牢牢地反鎖住了。

樂器室因為怕丟東西,門是那種非常厚重的大鐵門,門鎖也異常結實。

外麵的人一麵叮鈴桄榔試圖開門,一麵破口大罵,說了許多威脅的話,比如“有你無我”“不共戴天”之類的,聽上去頗有威懾力。屋裏的兩個人則不約而同選擇了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