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拐者(1 / 2)

在斯萊戈北邊一點,本布爾賓的南側,大概海拔幾百英尺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白色石灰岩方地。從來都沒有凡人用手觸碰過那塊地方,也從來沒有綿羊或者山羊在那塊地旁邊吃過草。這個地球上再也沒有一個不可進去的地方,更進一步說,更不可能會有這樣一個被敬畏包圍了的地方。這是仙境的大門。半夜時,門打開了,非塵世的隊列衝了出來。整個晚上,這快樂的一群在大地上四處掠過,所有人都看不見它們,除非,可能在某個不僅僅是普通“高貴”的地方——德拉姆克裏夫或德拉姆亥爾——戴著睡帽的仙醫們可能會從門口探出頭去,看看“紳士們”正在做些什麼惡作劇。對於他們那訓練過的眼神和聽覺來說,戴著紅帽的騎手們遍布曠野,空中充滿了尖銳的聲音——正如一個古代蘇格蘭預言家所記錄的,是一種像哨聲的聲音,完全不同於天使之間的交談,占星家麗莉曾經說出智慧的言論:“天使們大部分是用喉嚨說話,就像愛爾蘭人。”如果在鄰居家有了一個新生的嬰兒或者新嫁的新娘,那麼戴著睡帽的“醫生們”將會更為細心地盯著看,因為這非塵世的隊列並不總是兩手空空地返回的。有時候新嫁的新娘或新生的嬰兒會跟他們到山上去。門向後打開了,新生的或者新嫁的從今以後進入了這片蒼白的仙境。雖然足夠快樂,但是命中注定在最後的判決時分,會如同明亮的水蒸氣般消散,因為靈魂不能離開悲傷而生。通過這扇白石大門和其他“你能用一便士購買歡樂”大地上的大門後,國王、皇後和王子消失了,但是現在仙人的力量大大衰落了,在我悲傷的記憶中除了農夫,什麼都沒有了。

大概是上個世紀之初,在斯萊戈市場大街的西邊角落出現了某地,現在那裏是屠夫的小店。在當時,那裏不是濟慈《拉米婭》中所描述的宮殿,而是一間藥鋪,屬於某個神秘的歐蓬頓醫生——他從哪裏來,無人知曉。那些日子裏,同樣是在斯萊戈,有一個叫奧姆斯比的女人,她的丈夫神秘地病倒了。醫生們對他束手無策。他似乎沒有出什麼毛病,然而身子卻變得越來越虛弱。於是她的妻子隻好去找歐蓬頓醫生。她被引進了店鋪的會客廳。一隻黑貓在爐火前直直地坐著。歐蓬頓醫生進來之前,她剛好看到碗櫥上放滿了水果,她自言自語:“醫生有這麼多,說明水果肯定是有益於健康的。”醫生和貓一樣穿著全黑的衣服,他的妻子跟在他後麵,同樣也穿著黑衣。女人給了醫生一個幾尼,作為回報拿到了一個小瓶子。那次,她的丈夫痊愈了。同時,黑衣醫生治好了許多人。但是有一天,一個有錢的病人死了,貓、妻子和醫生一夜之間消失了。一年之中,男人奧姆斯比再次病倒了。他長得很好看,他的妻子認定“紳士們”正對他垂涎欲滴。她去克爾恩斯伏特叫了“仙醫”。他一聽完她的故事,就走到了後門外邊,開始默念、默念、默念——念著咒語。這一次她的丈夫又康複了。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他又病了,這是致命的第三次,於是她又一次到了克爾恩斯伏特,仙醫走到了後門外邊,開始默念,但是他馬上進來,告訴她說沒有用了——她的丈夫將會死去。他是如此地肯定,果真男人死了,這之後,當她說起她丈夫時,她會搖著頭說她很清楚他在哪兒。他不是在天堂、地域或煉獄。她相信是一根原木留在了他的墓中,然而那原木被施了魔法,看上去就像是他丈夫的屍體。

現在她死了,然而許多活著的人還記得她。我相信,有一段時間她是我某個親戚的仆人或者其他某種隨從。

有時候,那些被帶走的人被允許在許多年以後——通常是七年——最後看一眼他們的朋友。許多年前,一個女人和她的丈夫在斯萊戈的一個花園裏散步時突然消失了。她的兒子那時候還是個嬰兒,當他長大後,通過某種方式——不是流傳下來的——得到傳聞說他的母親被仙人迷惑住了,這段時間被囚禁在格拉斯哥的一座房子裏,她很想見到他。在那些航海的歲月裏,格拉斯哥在鄉下人心中,幾乎是超越了已知世界的邊緣,然而他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兒子,啟程離開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行走在格拉斯哥的街道上。最後,在一個地下室裏,他看到了母親在幹活。她很快樂,她說,有最好的東西吃,不吃嗎?隨即,她將各種食物放在了桌上。但是他很清楚,她是想通過給他仙人的食物來迷惑他,這樣就能將他留在身邊了。於是他拒絕了,回到了斯萊戈的人民中。

從斯萊戈向南大概五英裏的地方是一個幽暗的池塘,有樹環繞著,那是一個水鳥集會的好去處,因為它的形狀而被稱作心之湖。在那裏經常出沒的是比鷺、鷸、野鴨或者更為奇怪的東西。如同本布爾賓的白色方石一樣,從這個湖裏走出了一支非塵世的隊列。一次,人們正在抽湖裏的水時,突然一個人大叫了一聲,他看到他的房子著火了。他們轉過身去,每個人都看到了自己的小屋在燃燒。他們急急忙忙往家裏跑,卻發現隻不過是仙人的障眼法。這時,在湖邊出現了一條被半挖開的深溝——這是人們不虔誠的印記。離湖不遠的地方,我聽到過一段美麗而悲傷的關於仙人劫持的曆史故事。我是從一個戴著白帽子的小個老婦人那兒聽到的這段曆史的。老婦人用蓋爾語忘情歌唱,雙腳跳動著,似乎記起了年輕時的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