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娘心裏存著事,對銀杏使了眼色。
銀杏立時就懂了,趕緊起身退出去,見著外麵幾個丫鬟還在收拾東西,忙將她們一並叫了出去。
這屋裏就隻有陳姨娘母女,陳姨娘迅速地自袖子裏掏出兩張銀票來,急切地塞到袁瑞娘手裏,“大姑娘,你且收好,姨娘沒有別的本事,隻能給你這些防防身。大奶奶是個好的,這嫁妝必不會少了你的,嫁妝是你的立身之本,可千萬別讓姑爺……”
陳姨娘話說到這裏,不由得用帕子點了點眼角,“大姑娘,您嫁過去後好好兒地籠住姑爺,別使性子……”
大姑娘袁瑞娘木木地聽著這些話,卻是突然間盯著陳姨娘,“姨娘,您以前不是常說爹最疼我嗎?怎麼還讓我嫁給秦侯三公子?就那麼個人還讓我嫁過去?他哪裏疼我了?”
陳姨娘不由苦笑,“世子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大姑娘袁瑞娘露出嘲諷的笑意,“祖母為著二叔能往上走,便同意這門親事,爹是不是想留在京城,也讓我成親?我嫁過去是不是會受委屈,這侯府裏的人上上下下都不會在乎,是不是?”
陳姨娘一聽,便慌了,趕緊地捂住她的嘴,“大姑娘,可不敢這麼說!”
大姑娘袁瑞娘將她的手揮開,神情冷淡,“姨娘,你回去吧,別來看我了。”
陳姨娘瞧著大姑娘袁瑞娘,心傷不已,怪隻怪她隻是個姨娘,隻得默然退下。
大姑娘袁瑞娘瞧著那兩張銀票,隻有兩百兩,估摸著是陳姨娘這些年來攢下的銀子,長房生計如何,她也是知道,這筆銀子不能入了她的嫁妝,若入了,就會給陳姨娘惹禍。她並不是怪陳姨娘,而是怪這個侯府,這個要吃人的侯府。
侯府分家,妹妹們還依舊住在侯府,大姑娘袁瑞娘知曉這事便嗤之以鼻,侯府打的是什麼主意,她一時不明白,待將來她總會明白侯府這麼安排的深意。她還得靠著侯府,沒有侯府,她在秦侯府上也落不了好,尤其是秦侯三公子還是個讓秦侯夫人心裏不痛快的庶子。
大姑娘袁瑞娘的嫁妝有四十抬,早在今晨就抬去了秦侯府上,這四十抬的嫁妝並不算簡薄,世子夫人劉氏照著公中的規矩給了三千兩的壓箱銀,盡管世子夫人劉氏心疼這些銀子,但是侯府的規矩擺在那裏,她也保得給大姑娘袁瑞娘準備了這些銀子。
嫁妝單子送到大姑娘袁瑞娘過目的時候,袁瑞娘才稍稍地安了心,並將陳姨娘給的銀票給小心翼輾地收起來,在秦侯三公子與身邊丫鬟之事未傳到她耳裏時,她確實對成親之事還有幾分少女的幻想,而如今她還能有什麼想法。若按著陳姨娘的想法去籠絡住秦侯三公子,一想起來她便覺得極為惡心之事,竟是一時半刻都忍不得,恨不得那秦侯三公子暴斃。
她的眼裏閃過一絲陰狠之色,讓身邊伺候著的銀杏沒由來地跟著一怔。
大姑娘袁瑞娘將嫁妝單子放在案上,“五妹妹可有過來?”
銀杏搖頭,“婢子聽說幾位姑娘要過來給您添妝,恐是過會兒就來了。”
正如銀杏所說,幾位姑娘們都過來給大姑娘袁瑞娘添妝,姑娘們添的妝都有限,惟有五姑娘袁澄娘添的妝最為顯眼,鮮豔的紅寶石頭麵,讓幾位姑娘們都看著豔羨不已。
四姑娘袁芯娘湊近那套頭麵,看得眼裏發喜,抬眼看向五姑娘袁澄娘,“五妹妹這是三嬸娘給你備下的吧?三嬸娘處必有許多這般的頭麵吧?”
三姑娘袁惜娘多看了兩眼那頭麵,將眼底的亮色藏起來,不動聲色地看向大姑娘袁瑞娘,見著這位平日裏最為穩重的大姐姐此時帶著一絲笑意,依她所見,那笑意並未到眼底。她站在邊上,並不說話。
二姑娘袁明娘自是送了她心愛的鐲子給大姑娘袁瑞娘添妝,原是她的鐲子最為出眾,引起姐妹們的讚歎,如今五姑娘袁澄娘那一套頭麵讓她極為不高興,麵上依舊帶著笑意,像是一點兒都不生氣,反而挽著袁澄娘的胳膊,“大姐姐,你歇著,明日兒可夠你累的,我們這些妹妹們就不打擾大姐姐了。”
來的齊,去的也齊,大姑娘袁瑞娘的屋裏一下子就冷清了下來,便這張燈結彩了滿院子,還是令人覺得一股冷冷清清之感。
入了夜,陳姨娘急慌慌地跑來。
銀杏頗有些意外,還是將陳姨娘迎入內室,豈料陳姨娘麵有尷尬之色,讓她退下去。
銀杏稍有遲疑,收到大姑娘袁瑞娘遞過來的眼色,還是悄悄地退了下去,守在內室入口,不讓任何人往裏麵進。她家姑娘明日就將出府去秦侯府,世子夫人給安排了四個陪嫁丫鬟,兩個容貌頗為出眾,另兩個稍微平淡些,還有一家子陪房,將來都是為著打理大姑娘名下的鋪子與莊子。因著是侯府第一個出嫁的孫女,又是世子袁大爺的長女,世子袁大爺難得讓世子夫人劉氏在大姑娘袁瑞娘的嫁妝單子裏加上一個臨街的鋪子還有一個位於城西的莊子。這兩樣一添,世子夫人劉氏麵上慣愛裝個慈和的嫡母,心裏頭不知道怎麼怨透了大姑娘,便是這洞房花燭夜之事,就索性交由了陳姨娘,她兩手一甩,反正不是她親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