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渾身上下未有一絲釵環,身上的粗布衣裙洗得泛白,幾乎都看不出來原來的顏色,臉上皺紋滿滿,透露出生活的艱辛,見得裏麵的袁澄娘,她驚恐的睜大眼睛,“三、三奶奶!”
這一聲“三奶奶”讓袁澄娘變了臉色,她盯著這個婦人,依稀想起來為母親何氏接生的婦人,就是那個女人出來說她母親何氏血崩,明明她娘是順利生了阿弟,可怎麼就突然血崩了呢,她瞪著這個婦人,“你就是當年為我娘接生的人?”
那婦人一聽聲音就明白了,知道自己方才認錯了人,此時瑟瑟發抖,“是五姑娘,五姑娘,五姑娘不關我的事呀,不關我的事呀……”
袁澄娘站了起來,凶狠狠地走到婦人麵前,一手就甩過去給了婦人兩巴掌,又是揪起她的衣領子,逼問她道:“不關你的事,那又關誰的事?你給我說,到底是關誰的事?”
婦人軟癱在地,本就被人抓住關起,被問起當年給忠勇侯府三奶奶何氏接生的事,如今被推到苦主麵前,她是嚇得魂不附體,“求五姑娘饒命,五姑娘饒命,當年我那兒子不爭氣,欠了人銀子,是侯夫人給我銀子,是侯夫人給我銀子讓我下手,是侯夫人!”
她哭嚷著,滿臉的鼻涕淚水。
讓袁澄娘恨不得將她殺死,她母親何氏本該還好好地活著,卻讓這些無恥的小人給弄沒了鮮活的生命,她眼睛臉上一濕,淚水已經控製不住地滑落,母親何氏本就是她心裏的結,如今知道母親被人所害,更是讓她恨不得一把火就將忠勇侯府給燒了。
她的手緊握成拳,“你該死,你該死!”
那婦人聞言,軟癱在地,竟是暈過去了,不光是暈過去了,而她裙子底下竟然一片黃色的濕漬。
季大姑娘見狀,以手捂了鼻,“這等粗俗之人放在袁妹妹麵前,讓袁妹妹汙了眼睛,實在是我的不是。
說著,她拍了拍手,門外的丫鬟將人拖了出去,並將地麵打掃幹淨,又迅速地退了出去。
季大姑娘見袁澄娘依舊站在那裏,滿臉的忿恨,讓她非常的滿意,豔唇一張,“袁妹妹當年在忠勇侯府裏最得侯夫人寵愛,連當年嫡出的二姑娘都得避讓左右,如今的容王妃不及你,我說的可對?”
袁澄娘並未點頭,隻是冷眼看向季大姑娘,硬聲道:“你待如何?”
季大姑娘笑道:“我想問袁妹妹想如何?你待如何?你一家子雖離了侯府,可到底還是侯府之人,難道你以為真能離侯府遠遠的?妹妹想得可真是天真呢。這不容王妃讓你當小郡主的伴讀,難不成隻是容王妃一個人的主意?宮裏有幾個小皇子正是與妹妹年紀相仿,萬一妹妹憑著這出色的容貌讓小皇子看中了,豈不是又是妹妹的福分?”
這話說得袁澄娘恨從心頭起,真恨不得立時跑京城去將侯府一把火燒了完事,她原以為這輩子萬事都能如意,如今被季大姑娘一說,卻覺得事事兒都讓侯府給束縛住,她爹袁三爺即使是高位在身,也還是侯府之人,是老忠勇侯的兒子。
她此時卻是灰心喪氣了起來,“季姐姐……”
她往那裏一坐,已經是渾身沒力,最可恨的是她還得報仇。她娘何氏的仇。
上輩子何氏鬱鬱而終,這輩子,她還是沒能護住何氏,到底是輕忽了侯夫人的心狠手辣。
這一刻,她自責起來,淚流滿麵。
季大姑娘瞧著這一幕,眼裏也跟著濕了些,“多可憐的妹妹,明明是疼愛你的祖母,卻在背後捅了你們三房幾刀,還想著將你母親何氏的嫁妝拿走,這便是你親祖母的嘴臉。我那祖母也一樣,巴不得我攀上貴人,好讓季家揚眉吐氣,日日裏使人盯著我父母,就怕我娘生下兒子呢,叫她那個表侄女沒了指望。”
袁澄娘一怔,愣愣地看著季大姑娘,眼前模糊之際,眼前的季大姑娘仿佛就成了當年還懷著身孕的何氏,讓她一時難以控製心裏的悲傷,衝著季大姑娘輕輕喊道:“娘,娘,女兒想您了,這麼多年,您一直未入過女兒的夢裏,是不是怨了女兒了?娘……”
這哭聲,讓季大姑娘感同身受,她娘也就生她一個女兒,就被她那個祖母給下了藥絕了育,隻是她娘更有手段,讓她爹季大爺也絕了生育,她那祖母還不知,將她那年輕的表侄女往她爹季大爺屋裏一送。她爹季大爺又有了個年輕的妾室,隻是那田地兒再耕種,也種不出什麼花樣來。
季大姑娘困難地將她給抱住,兩個人中間隔著她隆起的腹部,“娘在呢,在呢,五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