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夫人本是許中丞繼室,自是底氣不如秦夫人,且她嫁給許中丞之時,許中丞雖說官位還未到如今的一省之尊,也是叫人豔羨。隻惟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許中丞原配早就有兩個兒子,兒子也早已年長,與後娶入門的許夫人並不親近,許夫人自入門後也未生子,這更讓她沒了底氣。不光沒有兒子,這些年到是有懷過孩子,隻落了三次胎後,她再也不指望能有個一女半子了。
她雖是中丞夫人,在開封府裏頭,她也知道自己撐不起那份場麵,平日還有長媳在跟前打點,隻這回她與大人到了莊子上,總不能再由長媳打點一應事宜,她幾乎是硬著頭皮出來,又聽說袁澄娘出自侯府,心裏不免就存些惴惴之意,“我在這莊子上待得著實清靜,都快待不住了,可惜老爺病還未老,我總不能離老爺身邊。便是這屋裏有許多丫鬟婆子看著老爺,我心裏也是十分不放心。”
秦夫人早就習慣了許夫人說話方式,也沒將她的話太放在心上,看在她是上官夫人的麵上自是要奉承著些,心裏實在是看不上許夫人這小家子氣的樣子,“大人有夫人這樣的賢妻,這病怕是要好得快些。”
許夫人聞言十分高興,心想著就算是秦夫人的春日宴讓別人都記著她的好,可到底這秦夫人還得到她跟前奉承,她掩嘴輕笑,“當不得當不得,也虧得是大夫醫術高明,才叫我們老爺慢慢地將養過來,隻是老爺也虧得身邊有我服侍的盡心盡力,才叫我們老爺恢複的好。”
袁澄娘也跟著秦夫人一樣奉承道:“要我說呀那些個大夫也無非開個藥方子,這上上下下的哪裏都得需要夫人勞心,來之前我還想著夫人定是勞心勞力,就將家裏那支百年的人參帶了過來,也好叫夫人您補一補為好,也好讓夫人您更年輕。”
許夫人眼睛一亮,“百年的人參?”
袁澄娘與秦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她才慢慢兒地回道:“是的,姐姐,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您可千萬別跟我客氣了,您要是不收這支人參,那準是不待見我。”
許夫人連忙就拉了袁澄娘的手,迫不及待道:“這實是太難為情了些。”
秦夫人勸道:“妹妹就收下吧,也是袁妹妹的一番心意。”
許夫人從善如流,“那我就不與袁妹妹客氣了,替我們家老爺謝謝袁妹妹。”
袁澄娘麵有羞色,“多謝姐姐。”
秦夫人笑著道:“聽說袁妹妹出自京城的忠勇侯府?”
許夫人的眼裏就多了些好奇之色,“妹妹真是侯府姑娘?”
袁澄娘當著兩位夫人的麵,麵上紅了些,害羞之色怎麼也掩飾不住,“如今的忠勇侯府爺是我親祖父。”
秦夫人一下子就聽出這話裏的意味,親祖父是沒錯兒,可袁澄娘的父親是庶子並不能承繼爵位,也算得上侯府姑娘,“我素來覺得那些個勳貴之家的人素來都是眼睛長在額頭,如今見著袁妹妹才發現並不是這麼一回事,我瞧碰上妹妹這人品相貌,著實是叫我歡喜。”
許夫人眼神極亮地看向袁澄娘,將她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原先她還覺得這蔣夫人不太會打扮,竟然將小小年紀打扮出老成的樣子來,太太可惜。隻蔣夫人是侯府姑娘之事,就讓她有些向往了,她雖是繼室,但許家並不能輪到她當家,就算是與老爺同僚家眷的往來,也素來沒有她出麵的機會,都是由著長媳打理。
她心裏到是埋怨長媳,隻也知道一點兒萬不可對長媳表現出怨言,她在許家裏是半點根基全無,不過就是個盤架子,誰也沒將她放在眼裏。她尋思著今兒送過來的那支百年人參可值多少銀子,看向袁澄娘的目光就更柔和了些,看到袁澄娘滿頭珠翠,眼神更是熱切了些,“妹妹這釵環都是?”
袁澄娘裝作未發現許夫人眼裏的熱切,“家母留給我的,都是我母親生前最愛的頭麵。”
許夫人驚訝道:“你母親故去了?”
袁澄娘微沉了聲音,“是的,姐姐,我母親在少時就沒了。我母親是江南何家的女兒,她故去後,將嫁妝都給了我,不知道姐姐可有聽過江南何家?”
許夫人是江南人士,自是聽說過江南何家,那何家當年是何等的豪富,那何家嫡女是怎樣的十年紅妝嫁去京城侯府。她用帕子點了點唇角,“我當年也曾聽說過一些何家之事,未想到你娘竟是何家女。”有何家女那樣的生母,難怪……
她的眼神看向袁澄娘發髻間的釵環,時不時地就看上一眼,難怪才有這麼好的首飾,有銀子就有底氣,她如今到也想開了,沒子女就沒子女,她也不是非得有子女不可,隻盼著將來老爺故去後念著她的一片心,能給她留下體己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