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選失敗後,我對政治徹底絕望了,我的信念,包括我對自己的信心和我的宗教信仰,第一次動搖了。以前,在實現任何重大的生活目標上我從未失敗過,我不理解上帝怎麼允許一個狂熱的種族隔離分子做我們州的州長。那時,我的姐姐魯思·卡特·斯特普爾頓是頗有名氣的浸禮會教徒,她知道是我自私的錯誤推理導致了我的絕望。
她從北卡羅來納州驅車來看我,給我講《聖經》的教誨:悲傷和失望應該成為增強耐心、力量、智慧和對我們基督教生活責任心的源泉。起初我不接受她的推論,但她最終使我認識到,應該把政治和商業抱負放到第二位,擱置一段時間,承擔一些富有挑戰性的宗教義務。
不久,我便參加了浸禮會教徒所謂的“先鋒使命”活動。我的第一項任務是去賓夕法尼亞的洛克海文社區,那裏居住的一百戶人家沒有任何形式的宗教信仰。我和另一位誌願者走訪這些人,向他們解釋基督教信仰的本質。起初,我們內心充滿疑慮和膽怯,但很快就適應了,信心十足地拿著名單,走訪每一幢房子或公寓。我倆作了分工,想好了說什麼,做什麼,禱告了好長一陣子,然後放鬆下來,憑著我們對上帝的信念去履行使命。我們的經曆富有挑戰性,遇到的人無奇不有:身強力壯的工人、企業主管、公開表白的無神論者,甚至妓院的鴇母,但我們的努力獲得了一係列不同尋常的成功。
我的另一項傳教任務,是去麻薩諸塞州的斯普林菲爾德,向那裏的講西班牙語的家庭傳誦福音。他們大多來自波多黎各,貧困不堪,住在一個廢棄的紡織廠附近的一棟破敗不堪公寓樓裏。其中許多人都是短工,乘公共汽車到附近的蔬菜地和茂密的煙草田裏幹活。這一次我的同伴是一位美籍古巴人,名叫埃洛伊·克魯茲,在紐約布魯克林的一個小教堂做牧師。他說,我之所以被挑選出來與他一起工作,是因為我在安納波利斯學過西班牙語。但是,我們很快發現,我當年在海軍學習和使用的西班牙語詞彙,與我現在用來教《四福音書》的詞彙大相徑庭。
我朗讀我們為每一次家訪挑選的《聖經》章節,而幾乎所有的福音傳誦都是由克魯茲牧師做的。讓我驚奇的是,他能夠那麼有效地觸及人們的心靈。他給他們解釋耶穌的一些神職使命,解釋耶穌的生活如何與他們息息相關。他們被深深地打動了,有時候甚至泣不成聲。與這位不尋常的人一起工作,我每天都有令人稱奇的經曆。他對窮人似乎有一種親近感,一踏入他們的家,就有一見如故的親和力。我像他們一樣被感動,有幾次禁不住淚濕滿麵。
克魯茲牧師待我略有不同,這使我感到不安。這大概是因為我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擁有一輛轎車,當過州參議員。我們的傳教任務結束,即將分手時,我問他,什麼使他成為如此和藹而富有成效的基督教見證人,他顯得相當困惑,最後才說:“唉,我們的主對一個冷酷的人也沒有什麼辦法。”他強調道,基督本人盡管是上帝之子,也總是和藹地對待窮人或弱者。他說他努力遵循一條簡單的準則:“你在生活中隻需要兩種愛:對上帝的愛和對任何時刻站在你麵前的人的愛。”
我時不時地參閱我書架上的神學著作,如卡爾·巴思、萊因霍爾德·尼布爾、H·裏查德·尼布爾、保羅·蒂裏希、魯道夫·布爾特曼、迪特裏希·邦霍佛爾、漢斯·孔等神學家的著作,但是,埃洛伊·克魯茲簡單的話表達了深刻而富有新意的神學思想。對我來說,它比所有偉大的神學家的話更有意義。
我也在其它社區做福音傳教工作,並擔任我所在縣的比萊·格拉厄姆布道隊的負責人。這一段經曆特別有趣。因為格拉厄姆傳教士不能跟我們在一起,我們便用他講道的一盤影片來傳達他的宗教信息。當時南方還處在種族隔離時期,但我遵循格拉厄姆的原則和要求:周密計劃,講座和聽眾不分種族。因為沒有教會能夠接受我們這樣的傳教,我們被迫在一所廢棄的校舍裏開隊會,在當地的一家電影院播放傳道影片,獲得了驚人的成果。幾百人-不分種族-前來觀看,接受耶穌是救主的信仰。
我當選為州長後,我們全家都成了北大道浸禮會成員,它距亞特蘭大的州長官邸最近。我在那裏當執事,並承擔其它教會義務。我們搬到華盛頓以後,以同樣的方式履行宗教信仰,加入第一浸禮會會眾。每年,我還要在那裏教幾次課。我的講課從未提前公布,所以聽眾就是平時上主日學校的學員。
用我的基督教信仰觀察那些自詡為無神論者的興趣,是頗有趣味的。我當總統的第一年訪問了波蘭,我期望在蘇聯控製下的國家公開談論自由的價值。在與波蘭領導人、共產黨第一書記愛德華·蓋萊克會談時,我提到了我此前與波蘭羅馬天主教高級教士、紅衣主教斯特凡·維辛斯基的會談。蓋萊克請我與他單獨談談,於是我們談了很長時間,討論我的基督教信仰。蓋萊克的母親是一位虔誠的天主教徒,去過梵蒂岡,見過教皇。第一書記自己是忠誠的共產黨人,而他的母親卻是天主教徒,他似乎為此而痛苦不堪。我覺得私下裏他是個基督徒,公開場合他則是無神論者。
後來在訪問南韓時,我與樸正熙總統進行了頗為激烈的會談,內容涉及他對人權的侵犯、美國的駐軍及其它具有重大國際意義的話題。在最後一次會談即將結束,我準備離開總統府時,他問我能否談一個私人問題。於是,我們抱歉地讓所有陪同人員離開。他向我描述了他的兩個孩子的信仰,一個信佛教,另一個信基督教。他請我解釋我的信仰的基本要素,我便給他講了。談話結束時,我們同意由我來安排南韓一名最著名的浸禮會教徒進一步研究信仰問題。幾個月以後,樸正熙被南韓情報機構刺殺身亡,該機構的負責人接替他就任總統。所以,我與他關於宗教問題的討論最終會產生什麼結果,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