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蕩蕩的,夢境裏安願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忽然之間無依無靠。有鄰居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目光充滿同情的落在安願身上。那些廉價的善良讓她在一夜之間明白,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樣,不管從今以後社會和他人會給她多少的愛和幫助,他們之間都是不一樣的。
後來她上了初中,曆史課上老師講鴉片戰爭,講中國的淪陷與屈辱,講英國如何用鴉片讓中國人步步淪陷。同學們埋頭記筆記,順便嗤笑當年的中國人是何等愚昧,當時的社會是多麼無藥可救。而隻有安願拿著筆神情恍惚,她知道,鴉片遠比別人想象中來的可怕,它控製人,並毀滅人,其他人也許不會有感觸,可中國的淪亡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所有的顛沛流離也都拜那些東西所賜。
百餘年後,中國人拿著這些東西,回來繼續賺中國人的錢。
夢境轉換,她看見程祈。程祈站在樓下,夕陽裏,他眉目清秀。若是以往,安願早早便撲進他的懷裏,而這次,他們隔著幾步的距離遙遙相望,她知道自己沒資格再走向他。
盡管步步為營,最終還是敗在荊複洲的手裏,她不肯認,卻毫無辦法。
安願在夢裏落下淚來,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她掙紮了幾下都沒有用,窒息的感覺將她層層包裹。有手掌輕輕拍在她的臉頰上,安願睫毛抖了抖,程祈的臉慢慢模糊,眼前是荊複洲深邃的五官。
隨著視線的聚焦,安願如同被救上岸的溺水的人,大口的喘著氣。
“做噩夢了?”荊複洲眼神清明,完全沒有剛剛睡醒的疲態,眼睛裏掛著紅血絲,他就這麼坐在床邊等著天亮,剛剛聽到安願抽泣,知道她是做了夢,她掙紮的樣子落在他的眼裏,讓他有一絲於心不忍。
安願沒回答他的話,平複了呼吸,撐著胳膊坐起來。屋子裏沒開燈,但窗簾外已經透出了隱約的光。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一覺睡得太不安穩,醒來後反而覺得累,光著腳下地,安願伸手拉開窗簾。
天色已經大亮。
窗外的光明提醒著她,今天將要發生的事,晨光落在她的臉上,讓她微微眯起眼睛。腰被從後麵環住,荊複洲貼在她背後,在她耳邊輕輕吻了吻:“去換個衣服,他們快來了。”
“他們是誰?”安願乖順的貼在他懷裏,伴隨著轉頭的動作,兩人的嘴唇堪堪隻隔了幾毫米的距離。荊複洲凝視著她上翹的唇,思索片刻後回答道:“來提貨的人。”
安願的腦袋向後閃了閃,這樣一來他們便能夠清晰的看著彼此:“咱們這邊都有誰?”
她問這句,隻是想確定周凜來不來,如果周凜來,那麼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荊複洲的手緩緩落在她後頸,手掌稍稍使力,安願便被迫仰頭向前。他低頭含住她的唇,唇瓣輕輕輾轉,她的嘴唇冰涼幹燥,他似是不滿意,另一隻手箍緊了她的腰,將吻加深。
安願本能的想要抗拒,他的舌尖已經闖進來,更多的掙紮隻會平白讓他暴躁,她放軟了身子,不回應的任由他攻城掠地。一吻結束,荊複洲在她嘴角眷戀的啄了啄,眼神卻比以往還要冷冽幾分,竟是將她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安願,周凜不來,他連這個別墅在哪都不知道。”
她的身子一僵,盡量冷靜的看著他:“怎麼,十多年的兄弟你都不信了?不還是你姐夫?”
荊複洲冷笑一聲,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手下力道不輕,安願吃痛皺眉:“荊複洲,你幹什麼?”
“我不知道你跟周凜之間有什麼貓膩,但我量他沒膽子背叛我,安願,你也得記住了,他是我姐夫,女人吊膀子那一套,我陪你玩玩就得了,你敢招惹了荊冉,我有的是辦法治你。”
安願一愣,瞬間是放下心的,好在荊複洲沒有在別的方麵懷疑周凜,隻是覺得安願這邊不老實。事情好像忽然有了新的希望,安願維持著臉上的蒼白表情,把頭偏開:“嗬,荊複洲,說到底你就是怕我給你戴綠帽子,我在你心裏也就那麼一回事對吧。”
荊複洲蹙眉,似乎想說什麼,樓下忽然傳來刹車聲,他的表情變了變,探身朝下看了一眼,安願也跟著看過去,隻見到一群男人朝著樓裏進來。
“去換個衣服。”荊複洲催促安願一句,自己打開房門下樓。屋裏隻剩下安願一個人,她打開衣櫃找了件白色襯衫和淺色緊身牛仔褲,換上衣時她的動作頓了頓,鏡子裏,她可以清晰的看見自己肩膀上的“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