掾哉麵色煞白,卻無奈的點點頭。
丁小春吃驚的長大了嘴,仿佛三觀全碎的表情,眼前的義士俠客忽然變成了別人口中殺人不眨眼的黃巾賊子,而且自己還要拜這“賊子”為師,這……這真是……
他激動之下剛要起身,卻被一雙手猛得按下!眾人朝那手的主人看去,竟然是打剛才起就沒怎麼吭聲的青牛道童。隻見他麵帶微笑的責怪丁小春道:“拜師還未結束,你怎麼能起身呢。”
這……這……這……丁小春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丁大貴狐疑不已的看著青牛道童,艱難的開口說道:“大師,大娃不能拜。”說完後他心虛的瞧了一下座上不吱聲的掾哉和欲言又止的胡昭夫婦。
青牛道童似乎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了,微笑問道:“為什麼不能拜?”
丁大貴咬咬牙,直白道:“他……掾哉師傅他是黃巾出身。”
“那又怎麼樣。”青牛道童臉色忽然變得淩厲:“那太平道、黃巾賊可曾與你有仇?”
丁大貴咬牙道:“不曾。”
青牛道童追問:“那為什麼不能拜。”
丁大貴終於撐不住,破罐子破摔道:“世間傳聞,黃巾賊殺人不眨眼,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小詞倒是背得挺溜的啊。”青牛道童眉毛一挑,問道:“世間還傳聞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呢,你要不要去救咱們的小皇帝陛下?”
“放肆!”丁大貴還沒回答,胡昭搶答道:“天子威德四海,豈能容你這小兒胡言亂語。”
“喲,終於朝我開炮了。”青牛道童冷眉瞧了一眼炸毛的胡孔明,譏笑道:“自打你來此便花樣百出,想方設法的設套戲耍我。是不是打心眼裏就隻認為我一個小小的六歲孩童配不上這村民人人稱頌的‘大師’稱號。”
“你……”胡昭指著青牛道童,自知剛來時設計六歲小孩兒隻為暫時住下的伎倆有點下作,一時心虛不知該如何辯駁。小胡旦突然站了出來,雙手張開護在胡昭身前,像護犢的母獸,氣惱道:“我不準你說我父親!”
青牛道童沒理會她,繼續對丁大貴說道:“黃巾賊黃巾賊,說白了也是跟你我一樣的苦哈哈——官府重壓,盜匪猖狂,常年吃不飽穿不暖,誰能不反?”青牛道童緩緩說道:“聽聞丁叔先人是在外殺人,最後無奈避禍才躲入這陸渾山中,傳承至今。那在那些丁叔所謂的世間世人的眼中會怎麼看待令先人?——殺人如麻?無惡不作?”
丁大貴沉默。
“凡事凡人都應該是我們親身經曆我們親眼所見才能作出評論,丁叔隻憑著‘太平道’、‘黃巾賊’六個字就對掾師傅下如此定義,是不是太過草率?與那些曾經議論先祖品德的市井小人小婦有何區別?”青牛道童聲音越發高揚,指著座上的掾哉道:“難道你們這一路下來你對掾師傅的人格品性的了解還不如對‘太平道’三個字來的深切?”
丁大貴無言以對。掾哉如提線木偶般坐在椅子上,但麵部一直在抖動,顯然他的內心沒有他的表情那麼淡定。胡昭雖然對剛才青牛道童的頂撞十分生氣,但此刻還是不得讚同他言之有理,便強壓心頭不快溫聲解釋道:“長生願本是那黃巾賊張燕黑山的部將之一,也深受那亂賊張燕的喜愛重用。那時我正從許都逃出,於路上見一老婦人被官兵押送,步履輕浮,便上前探查,一摸額頭果然高燒不止。我便舍銀與官差求得她一日休養。後老婦人才告之她的兒子是現在黑山頭目之一的‘大刀掾哉’,掾哉做反之時未顧上老母親,才致她有如此之難。”說到這胡昭見掾哉眼角微動,顯然是欲哭無淚。歎了口氣繼續道:“當夜掾哉便領著黑山賊軍殺退官兵,欲要救他的母親。而後他老母臨終之前托付我收掾哉為奴,終身教誨。那掾哉竟然二話不說,舍了那黑山的富貴對我磕頭拜禮,一路護衛我入這陸渾山中。”
胡昭目視丁大貴丁小春父子,淡淡道:“掾哉本可以不講他當過黃巾賊的出身,但我與他說過,做人做事要誠信對人,情義在心。如此他便冒著本你們冷叱嘲諷的可能,還是直白說出。老夫之言便是這些,這‘拜師’還是否繼續,全在於你們。”
霎時間,屋裏為之一靜。
“爹!”被青牛道童按著的丁小春忽然大呼道:“俺今日可能要不聽你老的話了。”說完對著掾哉“嘭嘭嘭”的磕了三個響頭,堅毅道:“請師傅收我為徒!”
掾哉的眼淚,終於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