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狼狽。
兩人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閻道年,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透露著不堪,光著的腳踩在地麵的石子路上,跟感覺不到疼似的,一臉慌亂的往外跑。
旁邊的林夭和風獨搖又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於是紛紛斂神追了上去。
兩人都有隱約的預感,而風獨搖又比林夭要強烈一點,因為每過去一秒,她都能感覺到身體的活力更充滿一點,等到他們追上閻道年後,她甚至能感覺到從心髒向四肢處緩緩蔓延的、電擊一般的微弱的感覺。
真是……風獨搖覺得自己可能有病,在意識到自己可能要被電擊的時候心裏甚至生出一股隱秘的快/感,於是她在心裏歎了口氣,自己對自己說了一聲“久違了”。
閻道年最終在城中那兩座雕像的遺址前停了下來。
那兩尊雕像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被林夭給毀掉了,眼下隻剩下一片廢墟,閻道年光腳踩上遍地的碎石砂礫,腳底被石頭的鋒利的棱角劃破,自己卻毫無所察,依舊拚命的往前走,不小心被絆倒了也不起來,手腳並用的向前爬。
他眼眶滴血一般的紅,一邊爬嘴裏一邊喃喃:“不要……別這樣對我,求求你……別這樣……”
說到最後聲音裏甚至帶上了厚重的哭腔,眼淚順著眼眶落下來,砸在地上開出一朵破碎的花。閻道年跟下一秒就要死去一樣,連指縫裏都開始滲出血來。
廢墟之上,肉眼本應不可見的空氣扭曲著形成一陣漩渦,與半空中憑空出現一個扭曲著的黑洞,和之前風獨搖強行念咒語打開的鏡花入口極其相似。
閻道年終於走到了目的地,連站起來都顧不上,伸手朝那片黑洞探過去,嘴上同時道:“求求你,等我一會兒……就一秒……”
然而世間並沒有人能聽到他的祈求,於是震動的大地還是漸漸平息下來,廢墟之上的黑洞在他指尖即將挨上的前一秒徹底打開,從洞內吹出來的巨大氣流裹著外麵的三道人影身不由己的向後退去。
風獨搖沒想到還有這麼一遭,一時沒防備,被這股強風吹得向後退了好幾步,後腰卻在此時搭上來一隻手,幫她站穩了腳步。
林夭退後她半步,下巴沒過她頭頂,看都不看她一眼,隻屏住呼吸盯著前方越來越大的洞口。
風獨搖知道他真心想幫的並不是自己,所以也不跟他客氣,從他胳膊間退出來後便自顧自的忽略了這人的存在,同樣朝正前方看過去。
閻道年離得最近,所受衝擊自然也最大,然而他死死的扣著身下的石塊兒,愣是一步沒退,不及那股強風停下來就再次伸出手去,然而他手剛伸到一半兒,就見一隻腳從黑洞之中邁了出來。
閻道年的動作頓時僵在了原地。
腳之後是小腿,再向上是大腿,然後是腰……最後是臉。
等到這人身形在這個空間內徹底顯現之後,又有一雙腳緊跟著探了出來,閻道年一開始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卻在發現洞口正在漸漸合上的時候察覺到了崩潰。
他掙紮著要上前,想要搶在洞口徹底合上之前進去,卻被先出來的那道人影按住了肩膀,動彈不得。
閻道年掙紮、反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從這個男人手下逃脫,卻總是不得其法,於是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洞口在他眼前收縮、合上,最後化為一個小黑點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中。
鋪天蓋地的絕望在那一刻向他席卷而來,閻道年眼中的光隨著合閉的洞口一起消失,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在原地坐下來。
鉗製他的男人眯眼琢磨了兩秒,覺得他暫時應該沒心情暴起傷人,便將手收了回來,然後微微往旁邊側開一步,將空間讓給自己身後的人。
那人跟他配合極好,幾乎是在他側身的刹那便已經補了上來,單膝跪下來跟癱坐在地上的閻道年對視,聲音中帶著一絲急迫:“我隻有三分鍾的時間,所以接下來的話,你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