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鉞問閻道年:“葉潽剛死的時候,你是怎麼找到她的魂魄的?”
姍姍來遲的陽光總算在此時露了個麵,沈鉞盡力克製著表情,眉宇間卻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焦躁,擱在身側的指尖無措的動了兩下,似是要抓住什麼東西,卻什麼都沒抓住,隻好又失望的落回原位。
閻道年眼睛裏的光已經盡數暗了下去,聞言好半晌才做出反應,眼珠子轉了兩轉,死氣沉沉的開口:“沒找。”
他這麼說,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麼,好不容易止住的哽咽又卷土重來,一句話被他說得磕磕絆絆,中間好幾次都卡了殼。
“她怕我想不開……就算已經沒有了意識,靈魂卻還是下意識的跟在我身邊……”
閻道年眼圈又一次紅了,想起自己當初著急忙慌去找葉潽的魂魄,卻發現她就一臉懵的跟在自己身邊,不小心跟自己對視的時候還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遲鈍的眨了下眼。
他愣住了,下意識衝葉潽露出一個笑臉,然後在對方懵懂的表情中忍不住哭出了聲。
溫柔的晨曦鋪下來,宛如給世界裹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圈,閻道年在這樣的美景中又哭又笑,宛如一個瘋子。
沈鉞看他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眉眼間的急躁和不安在轉身的刹那傾巢而出,似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這個世界跟鏡花裏他們曾待過的幻境並無太大差別,然而沈鉞抬腳踩在這方土地之上,隻覺得陌生,還有一股涼意從腳底向上攀爬,連帶她整顆心髒都跟著變了個透心涼。
他抬腳往前走了兩步,從廢墟上走下來之際卻猛地停住了腳步,抬眼朝空茫茫的街道看過去,不知道該往哪方走。
閻道年說葉潽的魂魄就乖乖的跟在他身邊,可許言輕不一樣……且不說她的魂魄會不會乖乖的跟著他,就算她足夠乖巧,恐怕要待在哪裏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所以……
他竟然連該往何處去找許言輕都不知道。
三千世界、生靈眾多,許言輕隻說對不起,卻忘了告訴他,要去何處尋她。
沈鉞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終選中一個方向抬腳走了過去。
另一邊。
許言輕倒是想給沈鉞提示,但……
她茫然的從實驗台上坐起身,腦袋轉了一圈環顧四周,又頗不敢置信的把手舉到眼前看了一會兒,心髒跳得飛快!她這是……回來了?
熟悉的現代環境,白色的高牆牢牢的圍成一圈,各種她眼熟卻叫不出名字的儀器設備擺了滿屋,在她左邊的試驗台上還有幾隻小白鼠在兢兢業業的跑圈,瞧見她醒過來大約被嚇到了,吱哇亂叫起來。
許言輕左右看了看,隨手從旁邊桌子上抓了一把零食扔了進去,於是勤勞的小白鼠一秒變墮/落,圈也不跑了,抱著零食自顧自吃得開心。
長時間沒有動彈過的身體僵硬無比,許言輕從試驗台上下來時兩腿控製不住的一軟,還沒站穩人已經先跪了下去,從齒間溢出一句髒話,就那麼跪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拖著自己宛若半身不遂的身體站了起來。
她走動起來十分艱難,搖搖晃晃跟剛學會站立的小朋友一樣。
實驗室裏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許言輕試探著叫了兩聲,偌大一個空間除了她自己的回聲外就隻剩了小白鼠咬零食時的“哢擦”聲,跟比賽似的。
許言輕又叫了兩聲,一直沒有得到回應後漸漸覺得有些無聊,於是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身體在經過短暫的適應之後總算能夠正常使用,許言輕心裏為自己沒有半身不遂稍稍慶幸了兩秒,繞過一台實驗機器朝前方走過去。
實驗室裏動輒就是價值上千萬的貴重物品,許言輕也不敢動,小心翼翼的側著身子繞過這些複雜的電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糟蹋了別人的心血。
實驗室空間很大,許言輕足足走了十分鍾才走過一遍,經過出口時不抱希望的握動把手轉了一下,果然沒有反應後了然的把手垂了下來,早有預料的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