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真心跌落(1 / 2)

指尖一遍遍略過畫中春夏秋冬,最終停在自己那帶笑的眉眼。

我一時仍不敢相信,那人竟將我所有年華都細繪入畫,讓我成為了他畫中鮮少出現的、最為特別的色彩與風景。

萬千思緒在心中起起落落,幾番回轉,最後與那抹悸動一齊蘊於心頭,填滿內心的空洞。

窗外有煙火升空,在新年的夜幕中綻開,明明暗暗的光落在宣紙上,照亮畫中的韶好光景。

我捧著畫卷潸然淚下,喉嚨酸澀幹啞,久久不能言語。

胡天玄一直無聲站在一旁,見我把那些畫看了又看,還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他伸手將畫接過,慢條斯理的卷回原來模樣。

“凡人常說人生苦短,我想了想,似乎確實如此。”

他臉上神色平靜無瀾,一邊將絲帶從書架上拾起,一邊自說自話,語氣清淡:“曾有香客幼時隨著家人上山供拜,後來他年再見,卻已是脊背佝僂的白發老嫗。人間的百年不過眨眼一瞬,或許隻是朝暮晃眼間,就已不知不覺過去了。”

我靜靜聆聽著他的話,看他把重新捆好的畫卷放回抽屜裏,再輕輕將抽屜合上。

“你初到折雪山那年,不過是個孩童罷了。但孩童總會長大,我想著既然總有一日你會離開,到那時終歸要送你些什麼東西留念,既不枉相識一場,也能在你懷念山中年歲時,可以當做些微薄慰藉。”

我倏然抬頭,頗感詫異的看著他。

不知是仙家生來這般看淡時間,還是胡天玄他本身就過於清醒。竟早在當年折雪山上初識時,就已經想到了我將來從這離開的那一日。甚至還盤算好了要送什麼給我留戀,才能當做餘生懷念這寒山的慰藉。

可他哪裏知道,我其實對這寒山毫無留戀,哪怕將來真若要走,也是舍不下他這個人罷了。

“所以,為何是畫?”

一想到那些畫竟是他為我準備的離別禮,我心中那些感動瞬間蕩然無存,甚至開始對它們生出些反感跟抵觸,還有一些莫名的害怕。

胡天玄從我身旁走過,流動的空氣裏漾起一絲沉靜的鬆木清香。

他坐到梨木椅子上,抬眸望著我說到:“若是凡人一生苦短,那韶華便更為可貴。不如就將最為珍貴的年華為你保存下來,摻以丹青入畫,哪怕多年後再看,也依舊經久不衰。”

好一個多年後,好一個經久不衰。

我顫著哭過後沙啞的聲音,站在書房這頭,麵無表情的對那人道:“仙哥平日向來隻畫山草樹木,魚蟲花鳥,方才有那麼一瞬,我還在為自己有幸得以入了你的畫,而感到十分的驚喜與觸動。可誰想它們……”

話說一半,喉嚨裏的酸澀開始發苦,那股委屈哽得我難以下咽,嘴開了又合,卻是再也擠不出半句話來。

胡天玄不明所以,微側著如玉雕琢的臉,眸光清淡,望著我道:“怎麼,莫非那些畫,采兒不喜歡?”

“嗬,喜歡……怎敢不喜歡。”我邁開步子朝他靠近,一步一緩,將他圈在視線裏。神色失落,帶著些許哀涼:“仙哥打一開始就盼著我下山,盼著我離開遠去。這樣的心意,我怎能辜負?又怎敢不喜歡?”

說話間已經走至胡天玄的麵前,他察覺我情緒不對,那雙斜飛入鬢的眉,微微往眉心蹙起:“采兒,那隻是當年的一個想法,可將來的事變化無常,不能將其一概而論。我亦說過,如果你不想離開幽篁殿,也無人會趕你走。”

他頓了頓,視線望向後方角落裏的書櫃,繼續說到:“那些畫既然已經看到了,就當做是我贈你的新年禮物,你若想要就拿走,不想要……便留給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