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稍微年幼些的我還不懂,以為如雪姐也跟我一樣,在這寂寥的寒山中無依無靠,所以麵對給予我們關照與溫暖的仙哥,就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種極強的依賴感。
但自從我逐漸懂得什麼是情愛之後,也就清楚的明白她那些所謂的“依賴”並非隻是單純的一種情感,而是一些暗藏在表象之下的、難以言表的少女心思。
雖說從前仙哥與她之間並沒有什麼越界的行為舉動,但從那時開始,每次隻要見到她與仙哥待在一起,哪怕隻是普通如常的坐在一起飲茶談笑,我卻再也無法以一種淡定的情緒,保持旁觀者該有的客觀態度。
或許之前我沒有表露過自己的不悅,那是因為我很清楚,自己沒有任何立場為此鬧情緒。
但如今仙哥已經與我在一起,而此時此刻看到如雪姐撲進仙哥懷裏低泣,我哪怕再怎麼神經大條,再怎麼提前做過心理準備,也根本無法做到,像來之前自己設想的那般大度。
柔弱無助的哭聲仍在耳邊低低響起,我大腦短暫空白後迅速回了神,隻覺得一股悶氣從肚子裏迅速衝到了胸口,堵在裏頭呼不出來又壓不下去,反反複複在胸膛裏衝撞,搞得心裏酸一陣澀一陣的,很不是個滋味。
“那個,如雪姐……”
我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壓著心裏的不快輕聲叫了她一聲,希望她聽到之後,能意識到還有旁人在看。
胡如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睡裙,柔順的烏發披散在身後,纖細柔美的身形輕靠著胡天玄挺拔結實的胸膛,額頭抵著他肩膀自顧啜泣著,對我的聲音罔若未聞。
“……”我望了胡如雪半晌,見她不理我,隻好無奈又有些氣惱的抬頭去看胡天玄。
麵對突然撲過來抱住自己的胡如雪,胡天玄眉心微蹙,大袖自然垂在身側,既未回應這個擁抱,也未做出別的反應,就跟尊石像似的,立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我開始有些看不懂了。
所以說,這是個什麼情況?三個人緊挨著一塊兒站在這兒,我怎麼感覺……自己反而更像是多餘的那個?
腰上隔著春衫布料透過來的溫度依舊清晰,我低頭看了一眼胡天玄還攬在我腰側的手,一瞬間所有煩躁的情緒通通衝上了頭,頓時臉一垮,眉一皺,扭著身子想掙開他的攙扶。
察覺到我在掙紮抗拒,胡天玄不僅沒有鬆手,反而箍著我的腰往他身邊收緊,然後偏過頭微垂睫羽看著我,冷靜中帶著點強勢的目光,像是在無聲說著兩個字:別鬧。
我迎著他的目光怔了怔,下意識就安靜下來,還沒來得及氣悶的回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便見他的視線移向在他跟前低泣的胡如雪,眼波無瀾,低沉的聲音響起:“哭夠了麼?”
冷淡中帶著些疏離的嗓音,如同隆冬遠林裏淌過的河流,清冽幽靜,沉沉墜入深潭。
靠在他懷裏的人突然一愣,像風割斷了顫動的琴弦,柔弱的抽泣聲,瞬時夏然而止。
胡天玄眉眼平靜,就這麼淡淡的垂眸看著她:“若是哭夠了,就去桌旁坐下。”
仙哥的淡漠與疏離我從前沒少領教過,基本上沒有哪一回,是心裏不覺得委屈的。
聽罷他用漠然的聲線平靜的說著這些不怎麼溫柔的話,別說如雪姐,就連我這個旁觀者,都潛移默化的跟著莫名愣了愣。
都是知他性子的人,又怎會不識好歹?
胡如雪微顫的背影漸漸平靜下來,她低著頭,默不作聲地向後退開兩步,與胡天玄拉開距離後,輕輕吸了吸鼻子,咬著唇輕聲說:“抱歉,天玄哥哥……我隻是一時高興,並不是有意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