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們結婚吧(1 / 3)

第二日。

秦芳薇去洗漱時,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哭腫了,化了妝勉強遮了一些,出來發現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

秦牧退休後,最喜歡做的三件事就是:做飯,下棋,免費做家教……

這會兒,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女兒,那一臉的憂傷不是什麼粉底霜可以敷掉的,他知道,女兒很不開心。

按理說,婚姻自由,戀愛自由,他這個做父親的,本不該多管,可是,他能不管嗎?

給女兒尋一個可靠的男人靠一輩子,是每個父親的心願,也是他這輩子的最後一個願望,可惜啊,昨天的好事,最終還是被搞砸了。

秦芳薇默默地坐下,執筷吃起來。

秦牧開口道:“薇薇,我們再談談傅禹航吧。你得相信爸爸,他真的是個不錯的男人,你別被他的職業給忽悠了,他跟我說過,他不會永遠幹這一行的……”

秦芳薇抬起頭:“爸,您要是再提那個傅禹航,我立馬搬去和索娜住。”

這是最後通諜。

秦牧歎氣:“能不能聽我介紹一下他再下決定?薇薇,為什麼你就不能放下過去,用另一種心態來擁抱這個世界呢……你去哪兒,薇薇……薇薇……”

秦芳薇把筷子拍到桌麵上,徑直往門外走去:“爸,我上班去了。您什麼也不用說,我和那個姓傅的,不可能……”

剛打開門,卻見幾個穿製服的民警站在門外。

她愣了一下,問道:“你們……找誰?”

“請問秦牧在家嗎?”

“在,你們找我爸幹什麼?”

“你好,我們是南城區公安局的,現在我們有足夠多的證據可以證明秦牧涉嫌殺人,這是拘留證。”

說完,就有兩個民警從門外擠進來。

秦芳薇轉過頭時,隻看到一副錚亮的手銬扣到了父親的雙手上。

“這怎麼可能?”她立馬就把剛剛的爭執拋到腦後,維護起自己的父親,“你們肯定是弄錯了,我爸可是高級教師,這輩子育人無數,怎麼可能會殺人?!”

“對不起,這是上級下達的命令。如果秦牧真的沒有犯罪,法律會給他一個公正的審判的。”民警說完,押著秦牧往門外走去。

秦牧則表現得異常冷靜,就好像早已預料到此刻的情景。

秦芳薇一路追下來,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父親塞入警車,在小區鄰居的議論聲中,揚長而去。

“小秦啊,你爸怎麼被抓了?這是犯什麼事了嗎?”有個熱心大媽關切地問她。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秦芳薇蒙了,接下去,她該怎麼辦呢?她得從哪裏得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抱著頭想了又想,她沒再和人多說話,急匆匆趕回樓上,取了包,直奔公安局。

到了那裏,秦芳薇問了一下情況,負責接待的警員說:“這案子,現在已由重案組負責,人已經被帶去刑警隊,要了解情況去第一支隊吧……”

於是,她又馬不停蹄地去了刑警隊。

“秦牧是二十二年前115事件的重要殺人犯,目前案子還在審查當中,需要秦牧還原案情經過,上頭指示,暫不批準取保候審。家屬可以請律師,什麼時候可以保釋,你們可以找律師協助辦理……”

工作人員的回複讓她的心往無底的深淵下沉,115事件,那是什麼事件啊?父親又怎麼會和那種事扯上關係的?她心亂如麻,卻又得逼自己凝神靜氣:當務之急是請一名好律師。

秦芳薇想到了索娜——索娜家境不錯,是高幹之後,而且她堂哥就是本地小有名氣的律師。

電話一撥就通。

“喂,秦芳薇,這麼一大早的,怎麼想著和我打電話呀?”

“我這邊出事了,能不能幫忙聯係一下你堂哥,我爸被刑警支隊的人拘留了。”

“為什麼呀?”索娜還在睡呢,一聽,馬上驚坐了起來。

“不知道,說什麼我爸在二十二年前殺了人……我根本無從了解這件事……刑警隊這邊的人既不讓我見我爸,也不和我說明具體情況……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一向冷靜自持,可麵對這樣一樁大事,明顯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等著,我去找我哥過來,讓他幫你去問問這是怎麼一個情況。你別急,也別慌哈……”

索娜在那邊安撫著,令她稍稍定了魂。

一個小時之後,索娜帶著堂哥索堯來到了秦芳薇的麵前。

索堯去和刑警隊的人了解情況;索娜陪著秦芳薇,一遍遍地安慰她。

午後,索堯出來了,臉色很沉重,看得秦芳薇更加不安。

“你父親非常配合警方,什麼罪都認了……”索堯盯著她的眼神有點不忍,“你爸當年是真殺了人,屍首直到最近才被挖到。所以,罪名一經確定,量刑不會小。這一點,小秦,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秦芳薇幾乎站立不住:“怎麼會這樣呢?”

“嗯,這是誰也想不到的事。”

“我能見一見我爸嗎?”事到如今,她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隻想聽父親親口說一遍。

“這事倒不難,我和這邊的刑警很熟,但是……”索堯頓了一下,語帶遲疑。

“但是什麼?”

“你爸不想見你。”

秦芳薇一呆,不由得驚問:“為什麼呀?”

索娜也不明白,附和:“對啊,為什麼呀?”

“你爸讓我帶一句話給你。”索堯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

“什麼?”

“如果你想見他,就拿結婚證給他看。隻要他看到結婚證上有你和傅禹航的名字,他就見你,否則,他不會見的。而且,到時你和傅禹航得一起過來。”

聞言,索娜頓時瞪直了眼,咋舌道:“什麼呀?都到這個份上了,傅叔叔還不忘逼婚啊?那傅禹航到底給他喂了什麼迷魂藥?”

秦芳薇怔住了,想到了父親之前急切地安排她相親,難道他早預料到自己會被捕,所以才想提前把她的後半輩子安排好?

“我……我有急事,得馬上回公司一趟。索索,索律師,回頭我們再聯係。”想通後,秦芳薇扔下一句話,跑出刑警隊,坐上了一輛出租車。

但她要去的地方不是公司,而是天上人間。

天上人間。

小胖從外頭進來,看見一個漂亮女人被人攔著,正是昨天秦老先生帶來的漂亮女兒。

“哎喲,這不是嫂子……哦,不對,秦小姐嗎?”

秦芳薇轉頭看,是昨天在辦公室見過的圓臉男人。

“我認得你,你能帶我進去見見傅先生嗎?”她忙迎了上去。

“你要見傅哥啊!”小胖上下惦量著,“有什麼事嗎?傅哥現在在開會,一時半會兒你恐怕見不著。你要有話,我倒是可以代為傳達……對了,秦老先生那頭有傅哥的號碼,你也可以……”

“不行,我必須馬上見到他,很要緊。麻煩你幫幫忙行嗎?”

這種地方,是秦芳薇最厭惡的地方,可現在,她為了見到那個讓她厭惡的男人,不得不在這裏求人。

“這樣啊,行,那你跟我來。”

“謝謝!”

大圓臉將她帶上樓,仍舊是昨天那間辦公室:“秦小姐,你坐一下,我去看看會議進程。”

“多謝。”

小胖往樓上總經理室走去,看到傅禹航出來了,忙笑嗬嗬地迎了上去。

“傅哥,猜猜看,樓下誰找?”

“沒興趣猜,直接說重點。”傅禹航懶得動腦筋。

“是秦老頭準備送給你的那個小妞,今天居然又找上門來了!不過我瞧著她臉色不太好,也不知是來找麻煩的,還是想來倒貼的……傅哥,要是這小妞來倒貼,你收不收?”對此,小胖很好奇。

傅禹航目光閃了閃,扔下一句:“你猜?”

“正經人家的姑娘不好沾。我奉勸你啊,別傻傻地被那秦老頭用一盤棋的輸贏給套住了,不值得的。”小胖好心建議道。

傅禹航嘴角勾了一勾。

對哦,他輸了一盤棋,老秦卻要讓他娶他女兒,這到底是輸還是贏呢?

秦芳薇坐在辦公桌前,心裏暗暗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門開了,她轉頭看,男人一身黑西服,走姿酷酷地出現在她的視線裏,那張陽剛的臉上掛著明亮的笑,看著不像是壞人,但也絕不是好人。

“嘖,今天吹的什麼風,居然又把秦小姐吹到了我這兒?”傅禹航率先開口。

秦芳薇深吸一口氣,努力用平靜的聲音吐出來意:“你有空嗎?如果有,我們現在就去把結婚證領了。”

這話一出口,麵前的男人眸色一深,緊緊地盯著她看,那種尖利的眸光仿佛可以穿透她內心深處厚厚的城牆,繼而把她那個從來不對任何人開放的世界看透了。

對視中,她敗下陣來,別開了眼。

他嘴角一翹,翹出了幾絲嘲弄:“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這絕對是故意的。

秦芳薇極度難堪,回過頭來繼續倔強地與他對視,對這個男人的印象越發惡劣。可是,她再也不能像昨天那樣扔下決然的話,拍拍屁股走人,現在,是她有求於他。

“我說,如果你有空,我們就去領證。”她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微顫。

“哦,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傅禹航聽明白了,露出了恍然之色,神情霎時變得興趣盎然。

秦芳薇的臉色難看極了,憋屈得厲害,好半會兒才接話道:“之前你不是跟我爸說,隻要我肯嫁,你就娶嗎?”

這話,她在拐角處聽得可清楚了。

“對,我說過。但你也說過的,我們不是一路人,你死也不會嫁給我的,不是嗎?”男人笑眯眯地把昨天她說過的話,回敬給了她,“所以,我和你爸的約定,已經不作數。換而言之,你想和我結婚,就得拿著戒指,正正經經向我求婚。至於願不願意,那還得看我心情。”

他一步步逼了過來,肆無忌憚地盯著她,臉上帶著極不正經的笑容,陽光將那笑映得一閃一閃的:“雖然你長得是挺合我心意的,但我也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會被美色所惑、輕易以身相許的人。來吧……求婚吧……我等著……求得我開心了,說不定我就答應了……”

男人身形高大,能給人造成很大的壓迫感,說的話則輕佻得很。

秦芳薇本能地往後退,說不出半個字,恨不得馬上逃之夭夭。

“求不出口?甚至認為嫁給我,會讓你很痛苦對吧!別不承認,這種想法,你已經在臉上很誠實地表現出來了。既然如此,秦芳薇,你今天跑來提什麼結婚?”

他臉上的笑漸漸變得玩世不恭,危險異常。

秦芳微死命咬著下唇,憑著一腔孤勇,灼灼地盯著他:“因為我爸。”

“我爸今天早上被刑警隊的人帶走了。”

“他不肯見我。律師說,如果我爸不配合,那麼他極有可能會永遠被關在鐵門裏麵。”

“而他唯一的要求是,要我和你結婚。隻有拿著和你的結婚證去見他,他才肯見我,才願意配合。”

“傅先生,這就是我會來這裏的原因。”

她的語氣是淡漠的,眼神是死寂的。

傅禹航皺起了那兩道濃濃的劍眉,空氣也因為他們不說話而變得異常沉寂。

“被抓了?秦叔這是犯了什麼事?”他去接了一杯溫水,遞到她的麵前。

“我不知道。”她搖頭,也沒接那水,隻是死命地咬著嘴唇。

“你先喝口水,然後,我們再好好談談結婚這件事。”

這言下之意,是不是她不喝這水,婚事就免談?

秦芳薇瞪了他一眼,隻得接過水,小口喝了起來。

傅禹航看著她喝,不再惡劣地逼她求婚,語氣也緩和了:“秦芳薇,領證不是一件難事,你這個人,我看得上。但是,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為了秦叔,你委屈求全地跟我去領證,這樣的婚姻,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是,我看上去不像好人,但有一件事,你得弄明白了,我傅禹航要麼不結婚,一旦結了婚,就不會想著離婚。婚姻內屬於我該享有的一切權利,我會一一向你索要。”

“比如,夫妻義務;比如,生兒育女……你確定你能忍受和一個你不愛的男人過一輩子嗎?”

這些話尖銳極了,深深紮進了秦芳薇的心裏,特別是“夫妻義務”“生兒育女”這兩個詞,讓她本能地顫了一下。

她好半天接不上話。

他也不逼她,隻深深地望著她,不知在想什麼——那眼神是讓人怕的。

秦芳薇想嫁的人,從來不是這樣的男人,可現在,她已經沒得選擇了,父親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良久之後,她開口了,聲音有一絲顫抖:“傅禹航,隻要結婚了,我也不會想著離婚。”

“未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喜歡上你,但我會努力不排斥你,並接納你。”

“這是一場沒有愛情的婚姻,婚姻裏,我會給你我的全部。”

“至於心,那不是我能控製的。你能不能拿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低低地笑了,那笑聲似小提琴音,從他那厚實的胸膛裏傳出來,很有質感。

“秦芳薇,你的心裏、語氣裏,藏著太多委屈求全了,我這樣娶你,婚姻的幸福指數堪憂。你認為我有什麼理由非娶你不可?”說話間,他再次逼近,並很不正經地伸出長臂,極沒規矩地將她撈進懷裏。

她沒防備,不自覺就往他身上撞了過去,一陣淡淡的麝香味,無比霸道地鑽進了她的鼻腔。

出於本能的抗拒,她立馬用雙手架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你幹什麼?”聲音透出了隱怒。

“瞧,隻是這樣抱一下,你就覺得是一種冒犯了,秦芳薇,我們以後還怎麼過日子?夫妻之間的親密可不是就這樣簡單地抱一下。單純為了完成你父親的心願,就來結這個婚,值得嗎?”他再次反問。

她推他,可他的身體就像巨石一樣,充滿了力量,她根本推不開。

“放開我。”

“先回答我。”他咄咄相逼,完全不覺得欺負女人是羞恥的。

“在這世上,我爸是我唯一的親人。值不值,我不知道,但至少稱了他的心……嫁誰不是嫁,不是嗎?”

是的,既然嫁不了自己最愛的人,那嫁誰還重要嗎?

如果父親這個罪名是洗刷不掉的,那麼,她嫁給這個男人,至少可以讓他安心。

傅禹航眸光一深,似乎在思索什麼,末了,鬆開她,轉身來到辦公桌前,對著內部電話機吩咐了一句:“小笙,取消下午的所有行程,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而後,他從抽屜裏拿了車鑰匙,再次向她走去:“身份證和戶口本帶了沒有?”

“戶口本不在身上。”她機械地回答著,暗想,他這是同意了?

“走了,去你家拿戶口本,四點前應該到得了民政廳。”

他走在前頭,她默默地跟在後麵,反應有點遲鈍。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下來,去了車庫。

一個小時之後,傅禹航和秦芳薇出現在民政廳,手裏拿著各自的戶口本。

填寫資料時,男人忽然把她寫了一半的資料抽了過去。

她看向他:“你幹什麼?”

“最後一次提醒你,簽了名,交了資料,蓋了印章,拿了紅本,我們就是夫妻,到時,你就別想後悔,我會陰魂不散地纏著你一輩子。而現在,如果你想反悔,還來得及。”

他很好心地再次給她機會考慮。

她默不作聲,將那份資料從他手上拽了過來,低下頭,繼續在空白的地方填寫個人信息。

傅禹航挑了挑眉,也開始填寫起來,無比專注,無比深情。

辦完手續,他們走出民政廳時,已經從陌生人成為夫妻。

一個完全不了解底細的男人,就這樣成了她的丈夫。

年少時,她曾不解,有些男女明明彼此沒有感情,為什麼還肯結為夫妻——那時的她愛情至上,總覺得沒有愛情的婚姻是可怕的,而她絕對不會走入這種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