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薇是最了解索娜的,這丫頭,忙起來是真忙,終日不著麵。
雖然她出身好,但絕對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小姐。事實上她很能吃苦,幾乎不用替身,凡事親力親為,演技又好,是圈裏公認的敬業女演員之一。
“好,在哪兒見?”秦芳薇一口答應下來,正好她也想找索娜訴苦,心裏實在憋屈。
“金悅來這邊……我來接你?”
“不用,你一來一回太麻煩了,我自己打車過來。”
“怎麼,你家那人到現在都沒回來過?”
索娜說話毫不客氣,對於那個傅禹航,從眼前他的種種表現來說,真的是很難讓人看得入眼。
秦芳薇沉默了一下:“這事兒……回頭再聊。”
金悅來酒店。
秦芳薇準點赴約,卻在大門口瞧見索娜站在台階前等著自己。
她付了車費趕過去,心下覺得有點奇怪:這丫頭今天怎麼敢這樣在外頭拋頭露麵?
待走近了,她才問道:“怎麼在門口等,裏麵沒位置了嗎?”
“有,我隻是想出來透透氣,順便接你去看場好戲。我想讓你好好看清楚一個人的德行……跟我來……”
索娜敢愛敢恨,脾氣是極為直爽的,有話必會一吐為快。
秦芳薇瞧著她今天的火氣貌似有點大,極納悶地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看清楚誰?”
“還有誰?就是你家那個王八蛋!我剛剛可是親眼看見了,一個妖精似的女人纏著你家王八蛋,你家王八蛋笑得可開心了,整個人眉飛色舞的……身為你最要好的朋友,我必須提醒你一下,這樣的男人絕對要不得。好在你和他還沒有關係,離了吧,趁早離了,而且是必須離!”提到傅禹航時,索娜的語氣無比憎惡。
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在看到那個男人和別的女人當眾親親我我之後,她是真的替好友不值,恨不得當場衝上去給那渾蛋兩耳光。
但她沒這麼做,怕打草驚蛇。
“我不想去。”秦芳薇忽然停下了腳步。
“為什麼不去?”索娜愣住了。
秦芳薇咬著牙,什麼也不說。
“薇薇,難道你想永遠被蒙在鼓裏嗎?有一件事你必須要弄明白,那就是你爸肯定是出不來的。在這種情況下,你為了你爸爸,和那種人領證,已經是被你爸坑了,難道你還想因為你爸,心甘情願被坑一輩子嗎?”
“這世上男人這麼多,嫁誰不好,非要嫁那樣的人?”
“你家出事的這些日子裏,他管你死活了嗎?沒有。”
“他過問過秦叔的事了嗎?沒有。”
“他有待在家裏好好照顧你了嗎?沒有。”
“最最重要的是,他對你忠誠了嗎?還是沒有。”
“既然這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為什麼你就不能借這個機會,拍下點證據,把他的真麵目揭穿了,然後還自己自由呢?”
“薇薇,我相信你還是能找到好男人的,真的!”
“你這輩子絕對不能被這樣一個渣男給毀了……不值,真心不值。”
索娜苦心婆心地勸著。
秦芳薇鼻子酸酸的,想到了中午收到的照片,而現在他又被索娜撞了一個正著,她心裏自是狼狽而委屈的,試問,哪個女人不想嫁一個如意郎君?遇到像傅禹航這樣的,誰受得了?
她想了又想,到底還是跟去了:“他在哪兒?你帶路。”
兩人走到傅禹航所在的包廂門口,使計將站在外頭的侍應生給遣走了,而後悄悄地將門推開一條縫隙,頓時有一股濃濃的煙味衝出來。
透過那道門縫,秦芳薇看到傅禹航綰高了袖口,正在和人猜拳,臉上帶著笑,無比輕佻。
邊上有一個漂亮女孩在給他倒酒,時不時還湊過去想親他。
也不知他是無意還是刻意,那女孩幾次都沒親著。後來那女孩忍不住了,幹脆勾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邊上有人起哄:“哎哎哎,小傅,人家千金小姐這麼賞識你,我看你還是從了吧!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你這輩子就春風得意了……”
這種畫麵,索娜見得過多了,如果這兩人是男未婚女未嫁,被調侃也無傷大雅。可今天,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拍下照片當證據後,她就推開門闖了進去,大叫了一聲:“姓傅的,你可是有老婆的人,卻跑來這裏和別的女人勾搭?你當我們家薇薇好欺負是不是!”
說完,索娜拎過一瓶酒,往傅禹航頭頂上倒了下去。
“哎哎哎,你誰呀!”
那勾搭傅禹航的漂亮女孩立馬尖叫了起來,伸過手還想打人,被索娜身手靈敏地躲開了。
秦芳薇嚇了一大跳,沒想到索娜會衝進去大鬧,忙上前去拉人——索娜是公眾人物,如此鬧騰,要被人曝光了,那可就是頭條。
“丫頭,跑進門來就往人頭上倒酒,你想挑事是不是?”邊上有人幫腔。
秦芳薇看到餐桌上的男人全站了起來,黑壓壓一片,眉心一皺,拉著索娜立馬就走。自己惹上麻煩無關緊要,但她不能連累索索。
臨走前,她冷冷地看了傅禹航一眼,眼神是唾棄的——清晨的早餐、之後的午餐帶來的好感蕩然無存,她現在隻覺得他惡劣可恨。
見她和索娜安然無恙地離開,那個女孩尖叫起來:“傅禹航,你就這樣放她們走了,一點也不追究?難不成這女人說的是真的,你有老婆了?”
“這事,你管不著吧……來來來,大家繼續喝酒……別因為這事掃了興致……”傅禹航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要管,我就要管。傅禹航,你給我發誓,除了我,你不準稱任何人為老婆……我說過,我看上你了,要定你了……”
還沒走遠的秦芳薇將這些話全聽到了,嘴角不自覺泛起一抹冷笑:這男人,在別的女人麵前,原來還是香饃饃啊!
索娜則氣呼呼的,磨著牙恨不得再進去幹上一架,但是,到底被勸了回來。
用餐的時候,索娜把拍好的照片給她傳了過去,一再強調:“這個婚,必須離,無論如何都得離,花多大的代價都要離。你聽到了沒有?”
秦芳薇默不作聲,現在看來,中午那個發照片的匿名女人說的全是事實,這個男人的的確確就是個大爛人!
父親這一次肯定是看走眼了。
所以,離婚真得很有必要。
秦芳薇回到家,就直接把門給鎖死了,那樣髒的男人,她根本不願意讓他進門!
倒了一杯水,她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個熟悉的家,寂靜得沒有任何聲響,冷清得可怕。
她的家,早已支離破碎。
屋子裏很黑,她就那樣抱著自己,縮在沙發上——黑夜裏落淚,誰也看不到她的狼狽。
而他呢,依舊是一夜未歸,也不知跑哪裏風流快活去了……
被她撞破後,他還能視若不見地繼續在外頭鬼混,這樣的男人,也算是奇葩了吧!
清晨,洗漱完後秦芳薇打算出去買早點,剛要出門,廚房那邊傳來了一句叫喚。
“哎,你去哪兒?”
這個清亮的嗓音,是……她一愣,轉過頭去,有點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傅禹航神清氣爽地拎著兩盒食物,正筆直地站在廚房,挑了挑下巴。
“傻站著幹什麼?過來吃啊?給你帶了徐記的早點。我以前一個人不想做飯的時候,就一直吃這家的,味道很好,來嚐嚐吧,剛出爐的可熱乎著呢……”
秦芳薇看了好一會兒,非常確定,這不是夢。
她猛地再看向房門,心下十分肯定,昨晚,她的的確確鎖好了。
“快過來啊!有生煎,那好像是你最喜歡吃的吧?去,弄點醋過來就能開吃了……”傅禹航催促道。
她沒動,背上一陣發涼:“這麼高的樓層,門又鎖著,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領證那個晚上,她也記得自己是上了鎖的,結果他卻進來將她送去了醫院。當時她以為自己是胃疼疼糊塗了,可能是忘了鎖門,所以也就沒太在意,但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地記得自己鎖了門。
“走進來的呀。”
“我上了鎖的。”
正在擺筷子的高大男人,嘴角一勾:“嗯,我知道……”
“但你現在在屋子裏。”
“哦,忘了告訴你,我會開鎖……”
他一邊把笑容拉得無比明亮,一邊列數著回答:“什麼電子鎖啊、掛鎖啊、彈子門鎖啊、電控鎖啊……隻要你說得出來的鎖,但凡不是特製的,市麵上看得到的,我都能開,五分鍾就能搞定……”
這話,不由得令秦芳薇瞠目結舌。
“怎麼?不信?”他挑了挑眉,神情看著有點小得意,“我練過好些年的……絕對是行家裏手,比市場上那些開鎖匠更精工此道……回頭有空教教你,萬一哪天你忘了帶鑰匙,就不用去找鎖匠花那些冤枉錢了。”
秦芳薇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眉頭深深地就皺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啊?
在外頭搞了女人,被撞破了,還一夜未歸,現在見到原配妻子了,他臉上非但沒有愧疚之情,也不急著找她解釋說明,嘴裏盡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還為之揚揚得意。
更重要的是,家裏的鎖對他來說形同虛設,這是一件多麼讓人毛骨悚然的事——以後,她還怎麼防他?
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話:請神容易,送神難……
她越想,心情越是煩躁。
“哎,臉色怎麼這麼差,你不想吃了嗎?”
他走了過來,高大的身形,帶來一股清清爽爽的體味。
秦芳薇聞著這氣味卻不好受,她隻要一想到昨晚他和其他女人親密了一整宿,這會兒又跑到她麵前來獻殷勤,就覺得這人無比虛偽,無比肮髒,髒到讓人想吐……
她本能的往後退,斷然拒絕道:“我不餓。”
下一刻,他一把勾住她的腰,將她架得動彈不得。
如此近距離的碰觸,令她渾身一顫:“放開我。”
他卻恍若未聞,神情顯得有點危險:“幹什麼躲我?眼神還這麼怪?昨晚的事,是不是有話想問我?其實,我也有話想對你說,不過,在說之前,我想先給你看看我的身體……”
啊?這個話題是不是轉得也太快了點?
關鍵是,她為什麼要看他的身體?
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在她不明就理時,他一把抱起她往房間走去。將她扔到床上,他開始解衣扣。
不得不說,這種行為,實在太容易讓她產生邪惡的想法,頓時尖叫起來:“啊!你想幹什麼!”
秦芳薇一邊質問,一邊想逃離眼下局麵。
麵前,傅禹航已經脫下了上衣。
不過,他並沒有對她做什麼,而是轉過身,靜靜地站著。
他背上受了新傷,上了藥。麥色的肌膚上,還有一處處陳年舊傷痕,特別觸目驚心。
秦芳薇看著,頓時愣住——他想讓她看的是這個嗎?
“昨天晚上應酬完,找了個代駕,結果路上出了點意外。一個大媽騎電動車,撞我車上了,所以,昨夜我是在醫院照顧車主大媽。”
“雖然是那大媽違反交通規則,還害我沒能早早回家,但人家摔暈了,我不能不管,就把人送去了醫院,陪著做了檢查。完事後,實在有點晚了,代駕也住了院,我就在醫院的陪護椅上躺了躺,天剛亮,酒醒了,我馬上就往家趕。”
“所以,秦芳薇,收起你一臉的嫌棄,也不用在腦子裏想象我昨晚和誰在一起共度了良宵。”
“因為你想象的事,一丁點都沒發生過。”
他轉回了頭,一邊又把襯衣給穿了回去,雙手在扣扣子,一邊則直直盯著錯愕的她繼續說道:“秦芳薇,在此,我鄭重地和你說一遍,本人,傅禹航絕對沒有打野食的習慣。”
“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要是我想要女人了,我會找你。”
“至於外頭的應酬,如果你非要當真,我也沒辦法。”
“隻能這麼說,我這份工作注定會遇上一些這種事的,隻要你記住,我是男人,吃不了多少虧就行了。”
“雖然我沒結過婚,但是,我知道夫妻倆個人相處,信任是根基。沒有信任,就沒辦法過日子。”
“當然,又或者,你從來沒想過信任我,也完全沒想過要來真正了解我……”
“更或者,你現在反複在考慮的是怎麼和我離婚。”
“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千萬別給我動那種歪心思,你要是讓我知道你有這種想法,我保證直接把你狠狠給辦了……”
“就算要離婚,我也要讓你變成我的人再離……”
“我傅禹航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他漸漸逼近,眼神沉沉的,說的話無比狠,能讓人的心止不住發怵,背部還有一陣陣涼意直冒上來。
天哪,這究竟是怎樣一個男人啊?她看不透他。
可他卻可以輕易看穿她在想什麼,也願意把他經曆過的事坦誠地告訴她,把他心裏的想法吐露出來,希望得到她的信任,卻又這麼凶狠地威脅她……
這世上有種人:他不是善茬,你不惹他,他不惹你,彼此可以相安無事;你若招惹了他,他就會對你又哄又騙,他會護你也能對你下狠手,利用各種手段控製你。
這是一種高智商的流氓。
傅禹航就是那種人,高中畢業,雖然文化程度不算很高,但已經夠他用了,再加上他踏足的那個圈子,最能調教人,多年打磨,可以將人磨成人精。
所以,他在對她軟硬兼施,而她對他不知不覺就生出了層層害怕。
她狠狠地咬著唇,手心裏已經汗水一片,好半會兒才找回聲音:“我說過,我討厭你的工作……如果你說這麼多話,隻是想告訴我你沒有出軌,那就不能為了這段婚姻另找一份工作嗎?”
“不能!”他拒絕的果斷而幹脆。
“為什麼?”
“沒為什麼。”
回答就是這麼任性。
“吃飯,吃完飯陪我去趟醫院。剛接到電話,那大媽醒了,我們一起去處理一下。”他調頭走了出去。
她則有點脫虛地靠在那裏,額頭生出了一層細汗。
“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直接扔了!”
男人不耐煩的語氣,從外頭傳了進來。
秦芳薇隻得跟了過去,卻發現他在給她盛粥,臉上哪有半分不耐煩。
她坐下,老老實實地吃起來。
他抬頭瞄她一眼,夾著一個生煎包蘸了醋,喂過來,淡淡地道:“秦芳薇,我倒是不介意你多吃醋,吃醋有益身心健康。但是,外頭的女人,誰也比不上你。還有一點你也給我記明白了——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見得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