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呀?去洗洗,我熬了魚片粥,再炒一盤菜就行了。”傅禹航轉頭看她。
清晨的陽光中,他一臉和煦的微笑,竟變得有點順眼——身上的圍兜襯得他有點可笑,脫下西裝、解下領帶的他,少了一些危險的氣息,多了點居家男人的溫和,竟顯得有點親切。
這種想法,令她的心莫名有點困惑。
之前,她隻認定他是個心思邪惡的流氓,生性無良,沒個正經,做事沒章法;現在,她發現他那放蕩不羈的外衣底下藏著一顆有原則的心,思想很深,主意很大,似乎沒她想像的那麼差……
這種思想變化有點驚到她,她急忙去了洗手間,刷牙洗臉。
出來時,粥已經盛好了。
“吃吧!吃完就去上班,晚上我去接你,一起去會會那個程鐸。”
傅禹航心情很愉快,因為清早他起床時,偷偷親了她幾下——當時,她睡得很沉,惹人憐愛,渾身也不帶刺,迷人得不得了。
“哦!”芳薇答應著。
他看了看腕表:“等一下我送你去公司。”
無他,他想嚐試一下婚內談戀愛的感覺——純粹是為了討好她。他倆是跳過戀愛直接步入婚姻的,現在呢,他們還在培養感情階段,婚前女方該享有的一切待遇,他想一點點全補給她。
可是芳薇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立馬脫口了一句:“不用麻煩,我可以乘公交車。”
那種強烈的排斥感,令傅禹航一下變得不高興了:“秦芳薇,你沒有沒作我老婆的自覺?如果你沒那個自覺,以後你的事,我可就都不管了。”
寧可坐公交車,也不讓他送,太傷他的自尊了。
秦芳薇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得罪他了?她隻是不習慣被接送,再說了坐公交車便宜。
偷偷瞄了他一眼,這人臉色沉沉的,一碗粥喝得飛快,喝完,往水槽裏一扔,抓了自己手機和錢包,一聲不吭就要走。
“等一下。”
“幹什麼?”
聲音也冷了。
唉,這人是小孩子吧?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你……你不是要送我上班嗎?等我把碗筷收拾一下。”她軟軟地應話。
傅禹航又哼了一聲:“你有讓我送嗎?”
“現在,我麻煩你送我一趟好不好?”她軟著來,“很快就好,三分鍾。”
傅禹航瞅了她一眼,想到了那句話:夫妻之間就該互相包容,互相遷就,為一點點小事就鬧別扭,太不男人,於是他重新坐到了沙發上。
果然是柔能克剛,老祖宗的話真是至理名言啊……
她籲了一口氣,把碗筷收拾了,去取了包,來到他的麵前。
他正在看手機,見狀起身要走,卻被她拉住了手。
“等一下。”
傅禹航看著那隻小手,溫暖的感覺傳遞過來,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主動靠近他。
這讓他有點意外,但本能提醒著他事情絕對不簡單,於是挑眉問道:“秦芳薇,你心裏到底在打什麼小九九?一會兒拒人於千裏,一會兒又無事獻殷勤,想幹什麼?”
她哪無事獻殷勤了?隻不過尋尋常常抓個手啊。
但被這家夥一提醒,她立刻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手感,手心溫熱渾厚,手指粗圓有力,上麵還長著一層繭……那玩意兒,撫在皮肉上會發癢……
呃,她想哪兒去了?
臉忽然發燙,她想收回手,卻被他反過來牽住帶入懷中。她的眉心一下撞到了他唇上,軟軟的濕潤感,讓她整個人一僵,呼吸一窒:“喂,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覺得你難得向我獻一次殷勤,我該配合一下。”
秦芳薇無語:“……”
這個男人分明就是調戲她上癮了。
其實這也算是一種夫妻情趣,如果彼此相愛的話,女方可以掐男方的腰,順勢親一親,玩點小曖昧,在這樣一個清晨,也是別有滋味的。
隻是她不愛他,這種親密就成了一種困擾,可往後她卻隻能努力適應這種困擾,接受這種身體上的接觸。
“你……別鬧,我和你說正經事。”
“我覺得夫妻抱一抱,不是件沒正經的事。”
“……”
這家夥笑眯眯的,剛剛的不高興全不見了,原來抱她,居然能讓他這麼高興?
“說吧,什麼事?”他還是識趣的。
問題是,他們這樣抱著,真讓她不自在,但她似乎隻能習慣這樣一種說話的方式,其實年輕的時候,她也曾愛這麼黏著鄧溯說話的,隻不過換了個人,年紀又大了,便覺得別扭。
“我想和你談一談程鐸……”
聽到這個名字,傅禹航的臉色一沉,放開了她。
她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麼,問道:“你……你怎麼了?”
“我想給你提個醒。”他的語氣一下變得極度危險。
“什麼?”
“一審判了刑,還是可以上訴的。如果我們現在找不到證據去證明爸是無罪的,那就隻能忍一忍。如果今晚見麵,程鐸不肯配合,我們就慢慢和他磨。至於他那個要求,想都別想。聽到沒有!”最後一句,已然帶上了警告之意,“之前,你是為了你爸結婚,那會兒,你是自由之身,誰也管不著你。但現在,你不是了,任何人想用你爸的事來跟我講條件都沒用。你也別想動那份歪心思。”
“什麼歪心思?”她對視著問,隱隱猜到了,卻還是想讓他親口說出來。
“想讓我離婚,把你讓出去,門兒都沒門。”
那語氣,是那麼幹脆,那麼不可妥協。
原來,他生氣是以為她又想拿自己當籌碼去作交易。他……竟這麼在乎他和她的這段婚姻嗎?這種在乎,居然令她莫名地感動了一把。
“我沒那想法……我隻是……”
他打斷她的話:“就算有想法也沒用。你一天是傅太太,這輩子就永遠是傅太太。秦芳薇,你聽明白沒有?”
這句強調說得可響可重了,臉板得可青了。
“我知道。”她輕輕應著,嘴角不自覺泛起了一抹好笑,而後慢騰騰地解釋道,“我隻是想知道,你有沒有法子幫我查我爸這個案子?傅禹航,你到底在緊張什麼?”
傅禹航一怔,歪著頭衝她看了又看,而後又往後退了兩步,又無比鄭重地上下打量了一圈,眼神帶著詫異:“你這是在向我求助?不嫌棄我了?”
不嫌棄嗎?秦芳薇不知道,但求助是事實。
“昨晚,是你說要我把你當作男人來使的不是嗎?既然要把你看作是我最親密最信得過的人,那家裏出了事,我難道不該向你求助嗎?”
她地反問令傅禹航若有所思,這才意識到是自己誤解了,同時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哦,終於開竅了呀?”
“你到底有沒有?”她殷切地望著。
他眸光閃閃,卻賣起了關子:“如果你全心全意信我,我就有;如果你不信我,那就是沒有。”
“我信你。”沒有多想,她直接吐出了這三個字。
如此爽快,倒是讓人很是驚訝,他不自覺挑了挑眉,上下又作了一番打量:“吃錯藥了?怎麼突然之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還真有點適應不了。”
不是吃錯藥了,她隻是覺得這個男人應該是可以依靠的,既然父親那麼倚重她,她何妨也信任他一回?
“傅禹航,跟我說說吧,我想知道你心裏是怎麼盤算的,如何才能把我爸從裏頭救出來……”
“這個嘛,天機不可泄露。”
“……”
說了那麼多好話,卻還是沒能問出自己想知道的——不得不說,這家夥真難糊弄。
秦芳薇從車上下來,看著傅禹航駛離了線視,才走進辦公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工作。
上午十點,她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陸瑤打來的。
“薇薇,那個男人根本就配不上你。他的資料,我已經給你傳過去了,你自己看看吧,那樣的人怎麼能做你的丈夫!”
真是陰魂不散,居然還去調查他了。她一聲不吭地把電話掛了,心裏莫名煩躁。
想了一會兒,她到底還是打開了郵件,傅禹航的光輝人生就這樣呈現在她的眼前。
原來很多年前,這是一個集優等生和學渣於一體的全能型不良少年啊,和她一樣,都坐過牢……
可這樣一個高中畢業後就成天在外胡混的家夥,父親怎麼可能會認得他?他還說,他曾是父親的學生,怎麼可能?
她又細細看了看,發現他就讀的是平豐高中——秦牧曾受朋友之邀,去那邊代過一個月的課,難不成兩人就是那會兒相識的?
上午十一點,吳宇來到了秦芳薇的辦公桌前,交代了一些工作,而後欲言又止。
“學長?還有事嗎?”
“那個,中午有空嗎?我想約你吃個飯。”吳宇語氣緊張。
秦芳薇不是小孩子,瞄了一眼,心頭就有數了,這個人這是真的想要追她。
“也好,我正好有話和你說……”
有些事,必須盡早說開。
隻是如此一答應,吳宇的眼睛突然就為之一亮,就像毛頭小子似的撫起了手掌:“好,那我去訂位置。”
“不要太遠。”
“知道,那回頭再見。”說完,他興高采烈就去了。
秦芳薇心裏覺得有點歉疚,傷他的心,恐怕是免不了的——他什麼都好,但她的心早死了,根本沒辦法做任何回應,感情這種事,不是可以強求的。既便她沒結婚,也會拒絕的,何況她已婚。
中午,秦芳薇跟著吳宇去了一家私房菜館。
吳宇點完菜,就開始盯著這個嫻靜的姑娘看,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歡。
這是他喜歡了很多年的人,一直不敢表白,就怕表白了連朋友都沒得做。現在,他很緊張,不知道她會給他一個怎樣的結果。
應該還是有點希望的,否則她該當麵拒絕。這姑娘做事,從不拖拖拉拉。
“薇薇,周五那天我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我喜歡你很久了,還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準備了一上午的表白還未說完,忽然被人打斷。
“嗨,寶貝,路上堵車,有點來晚了,不好意思啊……”
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走進來,在秦芳薇的身邊坐下,還往她的唇上啄了一口。
這一吻,吻得秦芳薇嚇了一跳,臉上不由得飛起紅雲。
吳宇是認得這個男人的,正因為認得,一抹怒容頓時躍上了他那斯文白淨的臉孔上,而後,他猛地驚站起:“傅……禹航,你幹什麼?”
這廝居然敢褻瀆他的女神。
傅禹航抬頭看他,有點訝然:“原來是你約我老婆吃飯呀……小吳總。”
這人是天上人間老吳總的弟弟,也是老吳家唯一一個跑出來做建築設計師的繼承人,為人頗為正氣清高,完全不屑和他的家族同流合汙。
“老……婆?”這兩個字令吳宇愣住。
他看了看神情平靜的秦芳薇,臉上盡是難以置信——因為她的反應,竟是一種默認。
“芳薇,這是怎麼回事?你跟傅禹航……”
秦芳薇認得吳宇這麼多年,一直以為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想不到他和天上人間居然有這樣一層關係,但,那與她好像沒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