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枯木逢春(1 / 3)

坪鄉,位於伏牛嶺南十五裏處,周照群山起伏,連綿不斷,一條寬闊的秀水貼著坪鄉流淌在大山間。

有了山巒的屏障,又有著秀水的滋養,坪鄉自古便是一塊得風順雨的好地。

原本,坪鄉中以李氏,郭氏與裴氏三家大族為主,再加之依附三家的莊戶,住在這裏的便有三四百餘戶人家。

近些年,朝局動蕩,烽火不停,多有逃避戰亂,背井離鄉的人躲避於此。因此,坪鄉所住的人口較最初多了一倍有餘。

李氏,其祖上於先朝是顯赫之人,便是在前朝也不乏陪君伴駕之輩。

到了如今,雖說族中也官職在身的人,但終究沒有了先祖一輩的那般榮光,隻是托著祖蔭,在這平陽郡中算是個富戶了。

清晨,一場夜雨讓李家大宅顯得清涼了許多。

多日的暑熱在這個早上散的無影無蹤,存留在瓦片木梁上的雨水不時地滴到地麵上,剛要見白的磚石被再次陰成了暗灰色。

雨廊中,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在一名女子的攙扶下,腳步踉蹌地走著。幾名下人跟在後麵,各個麵色淒然。

拐過一個轉角,老婦人來到一處正房前,不等站穩便伸手推開了房門,匆忙地走了進去。

房間內,燃著的燭火尚未熄滅。臨院的窗戶緊閉,一股濃重的藥味彌漫在空氣中。

內室裏,兩名跪坐在床前的丫鬟聽到開門聲,趕忙起身迎了出來。

兩人的臉上布滿了疲倦與不安,未曾擦拭的淚痕依舊掛在稚嫩的臉頰上。

“醒了沒有?還...還沒有醒嗎?”見到丫鬟,老婦人聲音顫抖地連聲問著。

問話的同時,老婦人已然衝進內室,來到了床前。

望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年輕人,老婦人彎下身子,伸手想要撫摸一下年輕人的麵頰。

然而,她又怕碰到纏著醫帶的傷處,手停在半空處顫動著,淚水順著臉頰滴到了地麵上。

老婦人的本家是汾西雲氏,嫁入李家後,李雲氏相夫教子,端莊賢淑,成為李家人人敬重的主母。

李雲氏的夫君與長子皆在軍中任職,數年前的一次宮亂引發了兵變,其夫君與長子都死在了兵變之中。

逝者已逝,生者前行。

話雖是如此,但李雲氏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原本略有見白的頭發再無青絲。

因為李雲氏的夫君沒有妾室,故此李家的人丁並不興旺,僅有兩子兩女。

長子已逝,兩個女兒也早已嫁為人婦,生兒育女。

老人膝下僅存的李家血脈,也就剩下這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小兒子了。

小兒子是兩夫妻中年所得,尤為珍愛。自從丈夫與長子離世後,這個小兒子也就成了李雲氏唯一的心念。

難得小兒子爭氣,未及成年的人便在平叛氐族齊萬年中立了大功,得了封賞,這讓李雲氏傷疼的心中多少有了些慰籍。

可如今,這唯一的心尖肉竟遭此橫禍,不省人事。這樣絕情的打擊,徹底擊潰了老人最後的承受力。

李雲氏覺得眼前有些發黑,身子搖晃了幾下,一旁的女子慌忙地扶住了她。

老人轉頭望了一眼身側的女子,又看了看依舊毫無反應的兒子,痛不欲生地搖了搖頭,失聲大哭起來。

女子摟住幾欲癱倒的李雲氏,淚流滿麵地寬慰道:“娘...娘,二郎沒事的,魯神醫不是說可以保住命嗎,小弟一定沒事的。”

女子名叫李耹,是徐家的長女,嫁於本地的郭家。

因為郭李兩家同在坪鄉,相隔的距離並不太遠。因此,李耹聽到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回了李家莊。

此時,李耹雖然口中安慰著母親,但望著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知覺的弟弟,她同樣也是心如刀絞,無法抑製地哭出聲來。

當屋中的每個人都哀傷不已時,一個少年人與一名老者從屋外走了進來。

少年人聽到哭聲,臉色大變,腳下更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同行的老者也皺起了眉頭,快步來到了床前,探手把在了臥榻之人的脈關處。

片刻後,老者雙眉舒展,長籲了一口氣。

他回頭望向眾人,口中說道:“大家且寬心,李小將軍並無性命之憂。他隻是舊疾未愈又添新傷,導致失了些心魂,稍後會醒過來的。”

李雲氏聽到這話,踉蹌地走上前,欲跪倒在地。

老者見狀,急忙起身扶住李雲氏,口中說道:“李夫人,這可使不得。”

李雲氏強忍哀痛,聲音顫抖地說道:“魯神醫,你一定要救救峻兒。無論多大的代價,哪怕是用老身的命去換,也要救回峻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