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身為家主的裴城遠並非不關心家中的生意,也不是沒有留意到李家莊的所作所為。
裴城遠想讓裴家加入到商隊中,想讓自家的生意恢複如初,可加入商隊的花費與風險讓他不得不思慮再三。
另外,裴城遠覺得,既然李家下了聘禮到裴家,連婚期都定了,那就是一家人了。
既然是一家人,他也就是李峻的嶽父,哪裏有翁婿之間談生意的?即便是要談,也應是李峻親自登門相邀才對。
如此思慮下,裴城遠也就穩坐於家中,靜等李峻上門。
果然,李峻沒有辜負未來嶽丈的期待,也隨了裴城遠的心願,親自登門相邀。
等在裴家堡大門外的是裴鬆華,他早就得知李峻今日要來,早早地等在了莊門外。
見到馬車駛近,裴鬆華上前幾步,迎在了馬車前。
離著老遠,李峻就看到了大門前的裴鬆華,口中嘀咕:“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亙古不變之理呀!”
同坐車內的苟遠笑了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旁的郭誦卻是打趣道:“二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哪有這樣譏諷自己的大舅哥?人家迎你是喜你,還真以為人家是為了生意呀!”
“接受批評,是我狹隘了。”
李峻故作肯定地向郭誦點了一下頭,繼而轉頭望向苟遠。
“苟掌櫃,若論境界,我跟我這個外甥相差得太遠。這郭家少主呀,以後定是個賢明的大聖人。”
聽著李峻的話,苟遠笑了起來。
郭誦更是哈哈大笑,邊笑邊說道:“李二郎,你這可不是好話,我聽得出來。”
馬車剛一停穩,李峻趕忙起身下了馬車,向站在車前的裴鬆華施禮道:“煩勞兄長多候,世回在此賠禮謝過了。”
裴鬆華扶了李峻的手,笑著說道:“二郎見外了,你我兩家都快成一家親了,怎麼還這般客氣?父親還在家中等著,走,咱們裏頭說話。”
說完,裴鬆華有些著急地拉著李峻向大門走去。
李峻笑著點頭應是,腳下也加了些速度,跟在裴鬆華的身側。
“二郎,最新的貨還沒開始運吧?”
“沒有,一直都等著兄長,沒有兄長的貨,世回怎敢讓人開船?”
說話的聲音雖是不大,但跟在後麵的郭誦與苟遠還是能聽的真切。
郭誦苦笑,對苟遠嘀咕道:“這裴家大哥也真是的,就算著急,也等進門再說呀,還真讓二郎給說準了。”
苟遠笑了笑,低聲地回道:“郭少,你是不知道裴家現在的難處。裴家大郎一直為事穩重,如果不是家中生意難做,他豈會如此心急?”
郭誦點了點頭,輕歎了一聲,不再言語。
鬆月堂,裴家見客之所。
整所院落是由正堂、明軒、水榭、廚房以及東西北三院組成,院門於正西方向,各園的月洞門則向著北方。
走進院門,李峻便看到庭院中各式的花木。雖說他對於這些並不了解,但從花枝葉間也能猜出這些花木應該是名貴之品。
在正堂門前的不遠處有一臥魚狀的清池,池水清澈,錦麟暢遊。
清池邊建有八角亭台,兩個石柱立於水池邊內,沒於水中。
八角亭內的懸邊處掛有一個鳥籠,兩隻畫眉正在籠中跳躍,發出悅耳的啼鳴。
在裴鬆華的領引下,李峻一行人來到了正堂前。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李峻隨著裴鬆華走進門,郭誦與苟遠則等在了門外。
正堂正廳內,裴家家主裴城遠端坐在正前方的寬椅上,他身後的牆壁上懸掛了一幅“淡泊明誌,清白傳家”的匾額。
老人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多年的風風雨雨中,他才將裴家發展到了現在的規模。
這其中的不易,從老人頭上的絲絲銀發便可知曉。
見李峻入門,裴城遠端坐如故,望著李峻頷首微笑。
李峻緊走兩步,向裴城遠躬身施禮:“晚輩李峻,拜見裴堡主。”
“哈哈...”
裴城遠輕笑了兩聲,故作責怪道:“世回呀,你這稱呼是不是過於客套了?”
李峻知道裴城遠的話中之意,但他覺得尚未辦過婚宴,直接以翁婿之禮相稱也是不妥。
因此,李峻趕忙改口道:“伯父說的是,是世回見外了,世回拜見伯父。”
裴城遠笑著點了點頭,抬手示意李峻坐在一旁,開口問:“二郎呀,令堂近來身體可好?”
李峻將坐在椅中的身體前探,神色恭敬地回道:“多謝伯父掛念,家母近來的身體一直很好,隻是有時飯食少了些。”
“唉...”
裴城遠輕歎了一聲:“終歸都是年歲大了的原因,我也是如此呀!”
不等李峻接話,裴城遠又問:“二郎,按說婚娶之前你是不應過府的,不知今日來家中所為何事呀?”
裴城遠的話有其道理,李峻的確不該無故登門。
當今的禮俗下,在拜堂成親前,新人之間是不可相見的。
一則是男女授受不親,再則是因為父母之命的婚姻下,不相見也是為了避免彼此的失望而悔婚。
但裴城遠也就是如此一說,女扮男裝的女兒到底與李峻見了幾麵,在平春城中又是如何的攜手同行,他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對於女兒的行徑,老人除了氣的跺跺腳,再想不出更多的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