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咱們最大的敵人不在江東,應該是江北的那些胡人,是川蜀的李雄,他們才是咱們最大的威脅。”李峻將口中的話停了下來,等待著司馬穎和王敦的反應。
當下,也不能說是王敦與司馬穎兩人間的矛盾,王敦所代表的是王家與琅玡王司馬睿兩方的共同利益,而他恰恰是這個利益的重要推動者和維護人。
不過,李峻的話不無道理。
如果大家死拚到最後,整個江左的實力必然會大降,等到胡人全麵攻過來,真的會擋不住的。
故此,作為利益的維護者,王敦開口問道:“二郎,你我不是外人,你所說的話也非妄言,你有何建議?不妨說來聽聽。”
李峻等的就是王敦的這句話,歎息道:“仲處兄,大王,世回不敢有太多的奢望,我也不會染指梁州以東的一寸土地,我隻求咱們三人能相互扶持,能夠形成同盟,莫要再起爭端。”
王敦皺眉道:“世回,你這說的什麼話?我何時與你......”
說到此處,王敦沒有繼續說下去,知道李峻所說的爭端應是在自己與司馬穎之間。
李峻笑道:“仲處兄,二郎知曉你的為難之處,但也請你勸說一下那邊,暫時地擱置爭議,咱們將刀槍對向江北,朝向那些即將殺過來的胡人。”
不等王敦作答,李峻繼續道:“此行之後,我會盡可能地護住長安,並全力剿滅叛賊李雄。隨後,我會領兵向中原推進,與一切有誌之士一同趕走胡人,還咱們漢人一個安穩的天下,讓漢人知道,咱們晉軍還是能護住他們的。”
李峻的話說完,王敦默默地點了點頭,轉眼望向司馬穎,拱手道:“成都王,你真的要打回洛陽去。”
司馬穎麵色冷峻地搖了一下頭,說道:“不,我不止要打回洛陽,我還要殺過大水以北,殺光所有的匈奴人。”
王敦略做思忖,再次點了一下頭,說道:“好,我的兵馬不會進入荊州,也不會讓其他人進入荊豫二州,隻要成都王的大誌未成,我王敦絕不會讓人進犯大王。”
司馬穎沒有想到王敦會如此說,不由地一怔,開口問道:“王仲處,你此話當真?”
王敦站起身,猛地將酒盞擲在地上,指著摔成碎片的瓷盞道:“大王,你有回複晉室的壯誌,王敦自當有輔佐之心,若有半分假話,如同此盞。”
“好...好...”司馬穎亦是站起身,命人為斟了一盞酒,親自遞到王敦的麵前。
同時,他又對李峻揚了一下手中的酒盞,激動地說道:“世人都說司馬穎亂了天下,我不辯駁,可本王也不能全認下來。本王要奪回洛陽城,奪回大晉的疆土,讓大晉的子民不再遭受欺淩。”
李峻也站起身,與司馬穎,王敦一同飲下盞中酒的同時,心中的一塊大石也終於落了地。
沒有了暫時的矛盾,利益也似乎得到了趨同,接下來的酒宴也就歡慶了起來,明月台中起了豪邁的笑聲,其中也必然有著肆無忌憚地戲說之言。
當王敦與司馬穎都大醉地返回各自的軍營後,李峻站在明月台的院中,望著天上半隱在雲中的彎月,長長地籲了一口酒氣。
“二郎,王敦真的會幫司馬穎嗎?”郭誦將茶盞遞給李峻,遲疑地問道。
李峻苦笑地點了一下頭,說道:“會的,有司馬穎衝在前頭,江東的壓力自然會減少不小,不僅是王敦,就連司馬睿都會舉雙手讚同的。”
郭誦亦是苦笑一聲,感歎道:“恐怕王敦也有左右逢源的打算,一旦成都王真能蕩平中原的匈奴人,他王敦也是大功之人,自然少不了好處。”
“是呀!王仲處也是個精明的人。”李峻說著,喝了一口茶水,無奈地繼續道:“他呀!絕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