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徐知誥任職升州幾年的時間裏,無論是監造戰船、城池防禦,還是升州治理,都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績。當初徐知誥來升州時,徐溫就已經說過他構想,重建升州城,然後移都到此,徐溫現在毫不猶豫地把這件事交給了徐知誥。徐知誥知道這是養父對自己的信任,也是對自己提出的更大考驗,做好了可以獲得養父更大的政治資源,做不好將會失去養父的信任,還可能影響自己的仕途。
現在築城正式付諸行動,徐知誥不敢絲毫懈怠。他召集負責城牆修建的官員議事,簡單寒暄後直奔主題,詳細了解城牆的現狀以及城牆修建的整體方案,有多少是要修補的,有多少是要重新修建的,牆體多厚,多高,不同地段牆體結構如何安排,預算多少,需要多少人力,工匠都是哪的,徐知誥都詢問得很仔細,周圍人都很驚愕,大家都看著徐知誥,徐知誥沒有理會。他繼續問修牆的磚是從哪來的,每塊磚有幾道工序,它的成本有多少,運輸走的是水路還是陸路,徐知誥不停的問,有些問題有人答上來了,有些問題沒有人能回答。
徐知誥來到城牆上了解現場具體情況,上麵有工匠正在補修,他看到有的城牆確實破損嚴重,斷壁殘垣,有的甚至直接垮塌了,這是戰爭造成的。他站在城牆邊凝望長江,它如同天塹一樣橫臥在升州麵前,浩瀚的長江氣勢磅礴,江水滾滾東去,奔騰不息,難怪升州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有如此天險,真是易守難攻啊。此時,徐知誥從心裏由衷的佩服自己的養父,眼界獨特,目光長遠,善於謀劃全局,難怪那麼多久經沙場的武將都佩服他。徐知誥與眾人邊走邊議論,不時叮囑注意事項,後麵不停有人說“是,是”。
徐知誥將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升州城的修建中,導致與兩位夫人在一起的時間明顯減少,為此宋福金還嬌嗔地說:
“這才多久,就開始躲著我們了,是不是和我們在一起讓你疲勞了?”徐知誥知道它是故意說氣話的,於是立馬摟住她說:
“築城升州是養父的治國大計,我不能大意,必須時刻緊盯,所以最近是忙了點。”然後在她臉上掐了一下說道:“不過你這張臉我是永遠也看不夠的,因為它早就偷走了我的心。”
“討厭,油嘴滑舌。”宋福金依偎在他懷裏,撒嬌地說道。
所謂欲速則不達,正當徐知誥對修城進度感覺滿意時,問題出現了。有人來報新修的城牆倒了,徐知誥一聽大驚,嘴裏自言自語“倒了”。於是馬上到現場查看,發現城牆有一處確有坍塌,雖然不是很嚴重,但足以引起徐知誥的重視。他詢問原因,沒有人回答,徐知誥就問監造官,監造官支支吾吾的說:
“大人,這都是和以前一樣的做法,牆體的高度、厚度沒有變化,我們都是有嚴格要求的,多少磚用多少黏土,沒有偷工減料啊!”
他又問了些工匠、磚料等情況,監造官還是說沒有變化,工匠還是以前的人,物料來源沒有變化。徐知誥聽著這些話與上次船體漏水時監造官說的話類似,他沉思著,蹲下身子看了看那些倒在地上的磚,有的磚已經裂了,甚至還有斷開的,他沒有再問什麼,隻是用手揉搓了幾下散落的沙土,他感覺這裏有問題。徐知誥摸了摸城牆,他想如果養父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看自己,但無論怎樣也要如期完成城牆的修建,決不能把養父交辦的事搞砸了,否則會影響養父對自己的信任。徐知誥打算按照上次解決船體漏水的思路來解決這個問題,於是說道:
“先暫時停工,把問題查清楚再開工把。”身邊的官員有的看著徐知誥,有的麵麵相覷。回府後徐知誥對周宗說:“我懷疑這裏麵有人搞鬼,你去查一下,尤其是那些磚和黏土。”
“你是懷疑那些磚土有問題?”周宗問。
“現在不敢肯定,直覺而已,那個監造官不像在說謊。”
“好,我這就帶人去查。”
“等等,”徐知誥連忙叫住了周宗,“最好到磚窯廠去看看,也許那裏能發現問題。”
周宗看著徐知誥,“嗯,知道了,你放心吧,等我消息。”
二
幾天後周宗回來了,他興奮的對徐知誥說:“真讓你說對了,就是磚和黏土的事。”
“快說,到底怎麼回事?”徐知誥著急的問。
“修城牆的磚以前都是升州官窯出的,官窯的磚質量好,但就是貴。以前修城牆時磚的價格都是買的人與磚廠口頭一說就行了,因此這裏就有油水可撈。但現在你把每塊磚的價格、運費都抓得死死的,這樣有人就撈不到油水了,怎麼辦?就在磚上做文章了。”
“磚有問題?”徐知誥問道。
“嗯,我查到升州附近有不少民窯,主要燒的是民間蓋房子用的磚,那肯定不如官窯的好,但價格便宜啊!所以有人就拿著官窯的磚做樣板,讓民窯按照官窯磚的樣子燒,燒出來的磚大小形貌與官窯的看上去非常像,然後就把它與官窯的磚混在一起以次充好,但是按照官窯磚的價格結算賺取中間差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