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寒心都麻了,恨不得腳上能在地上長出根來,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想出來的規矩,說是未婚夫妻婚前不得見麵,伍月眼下又要備嫁,不能隨意出門,見一麵比登天還難。
他為了能見她一次,也算是絞盡腦汁,費盡心機。
當日他聽說儀貴妃吩咐了衛斯然護送她們來法元寺祈福之時,自告奮勇地從衛斯然身上把這差事攬過來,這才得以見上一麵。
衛斯然那小子平日裏得混且混,自然樂不可支。
說起這個,他最近倒是打聽定國公府打聽得勤,若非他跟伍月婚事已定,他都要以為衛斯然是看上伍月了。
正想著的時候,伍月已將他推出去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有些眷戀不舍地看了幾眼,這才認命地轉身要走。
才是走出幾步,他腳步忽然就頓了下來。
在涼亭旁邊,是鬱鬱蔥蔥的一片樹蔭,接連著高高的圍牆,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李勝寒眸子沉了沉,似乎無所發覺一般地接著走遠了。
圍牆之後,是儀貴妃和李曉。
他很安靜,前所未有的安靜。
儀貴妃心裏是沒底的,以她對李曉的了解,她不知道帶他過來看到這一幕,李曉會不會一時衝動之下就做出什麼事情來。
好在靖南關的這些日子,他總算不再是從前毛毛躁躁不顧一切後果的那個少年了。
這樣很殘忍。
她知道。
可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眼下也是為了讓李曉徹底地死了這條心。
空口無憑的話,她說了沒有用,什麼都不如他自己眼見為實來得好。
“你如此了解殊寧,定然能看得清楚,這些是真還是假。”儀貴妃慢慢地說出了這句話來,看著李曉的目光,多了幾分溫柔,“你從前說過,你想看殊寧嫁給一個真心喜歡她的男子,你還記得嗎?”
李曉忽然笑了一下。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抬頭看了看耀眼無比的太陽,強光讓他忍不住微眯起了眼睛。
而後他一步一步往回走。
明明是帶了灼熱溫度的正午,偏生地竟讓人覺得從他身上散發出了冷意。
等到回到了房裏,李曉心裏第一個想的居然是,到時候伍月成親他要不要回來,要送什麼禮物?
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瞬間就席卷了他的腦海。
他就坐在房裏,一直從天明坐到了日暮。
兩月之後,他從法元寺回了靖南關,回京之事被輕描淡寫地揭了過去。
李樂飛身為將營主帥,自然必須獎懲分明,李曉無旨回京自然少不了一頓罰。
彼時他在受罰,李萬悅拿了伍月寫到靖南關的信,信裏問了一些他的近況。
這來來回回,眼下都要入秋了。
她的婚期已定,就在年前。
李曉在信裏隨了一束蔓草。
蔓生出來的草,因為它滋長延伸,蔓蔓不斷,因此也帶著吉祥長久的寓意,李萬悅聽說之後還說他太小氣,這麼多年的情分居然隨便摘了一束野草就打發了事。
李曉沒有說什麼。
他想他應該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做這種從前最看不慣的風花雪月之事了。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婆婆媽媽的不是他的性子。
反正喜歡她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是以後見到麵了,伍月拿出來這事嘲笑他,他也就認了。
也許是還有那麼一點的不甘願,至少還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她。
那信第二日就從靖南關送往了京城。
隻是路途甚遠,那封信兜兜轉轉送到了定國公府,裏頭的蔓草,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而後李曉在靖南關多年,也一直沒有回京。
八年之後,皇帝因為病逝駕崩,太子李訴登基,李曉被封燕王,分管燕北多區。
李翊在李昊未曾病逝之前就遠下江南,並在當地穩固了自己的勢力,那時候江南之地尚且貧瘠,然則眼下卻蒸蒸日上,在李曉被封燕王之時,李翊同封江南王,棄了景王承絕毅然南下,闔府遷移。
朝中趙玉權勢滔天,一時無人能及,即便是新帝也要忌憚幾分。
建德侯府和定國公府與趙家分庭抗禮,又成了新的局勢。
燕王遠離京師,江南王一方霸主。
山長水遠,天南地北,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