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人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難道你不明白嗎?前麵是司機的身體,而我是……”
“你是什麼?”
那人苦笑了一下,緩緩地說:“前麵是司機的身體,我是——我是他的魂兒!”
蘇檀簡直要崩潰了,他猛地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地跑下車子,頭都沒敢回,朝著一個地方疾跑過去。
周圍是一片荒野。夜特別黑,黑得出奇。
蘇檀磕磕絆絆朝前跑,好像走在一個巨大的黑洞中,眼睛睜開和閉上沒什麼兩樣。跑出很遠他才回頭看去,那輛車已經湮沒在黑暗中,連一點兒輪廓都看不見了。但是,他能感覺到那司機在車窗裏,一直用冷冷的目光看著他。那眼睛如同貓頭鷹一樣,甚至能看清蘇檀的毫發。
實在跑不動了,他停下來喘著粗氣。前麵根本沒有什麼像樣的房子,這裏好像是一個平房拆遷現場,到處是殘垣斷壁。
朝哪個方向跑呢?蘇檀猶豫了。
他停下來,四下張望,他終於看見遠離公路的地方有一點兒亮光,好像是有間完整的房子。他立即順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跑過去。那光看上去非常遙遠,走著走著又忽然消失了。蘇檀感到很奇怪,但已經走到這裏,隻能繼續走下去。
又走了好長時間,那光又出現了。蘇檀終於接近了它。那果然是一幢沒有來得及拆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荒野裏。
這幢房子很高,四周是青磚院牆。他站在高處,可以看見窗子裏的光。走下高坡,那光就被院牆擋住了。
壯著膽子上前敲了敲門,沒人應。他感到那院牆的木門沒有閂,就冒昧一推。那門竟然發出恐怖片裏常有的聲音:“吱——呀——”
他小心地走進去,站在院子裏壯著膽子喊了一聲:“有人嗎?”四周沒有任何聲音。他又喊了一聲,“有人嗎?”始終沒有人回答。
院子裏的草長得很高,草裏的蚊子朝蘇檀圍剿過來。
他朝前快走兩步,趴在窗子上朝裏望。屋裏點著蠟燭,卻沒有人。他預感到這房子很像是一個圈套,在暗處布置這個局的神秘人物絕不會這樣輕易讓他離開。
想到這裏,蘇檀憤怒了,他索性走進了那間屋子。
屋裏很像一個乞丐住的地方,氣味難聞,有一張簡易的木板床,有一隻裂著縫的櫃子,還有一個磚壘的土灶和一堆柴火。
那櫃子上燃著一根燒了一半的蠟燭和一瓶酒,還有幾個吃剩下的饅頭和一些榨菜,都已經風幹了。朝上看,屋頂沒有吊棚,露出房椽房檁,上麵掛著絮狀的蜘蛛網。
蘇檀越來越感到怪異。
假如,這房子沒有點蠟燭,那麼就說明這是一個沒人住的廢棄房子。可是,蠟燭點著,怎麼會沒有人呢?
很長時間過去了,不見有人出現。
蘇檀有點兒累了,他找了個相對幹淨的地方坐下,無意中發現酒瓶底下壓著一張照片。拿起那張照片湊近蠟燭一看,令他大吃一驚的是,那居然是自己的照片。他還清楚地記得,那是在畢業展覽上班長邵朋鳥給他拍的。
那個時候他即將畢業,顯得很年輕很倔強,站在自己的作品前,臉上掛著藝術家才有的得意與自豪,看起來還很稚嫩。他無法理解自己的照片怎麼會出現在這個詭異的屋子裏
“撲棱”一聲,一隻老鼠飛快地踏著蘇檀的腳麵飛跑過去,鑽進一個黑黑的洞裏。他被嚇了一跳,轉臉看向那蠟燭。那是一支白色的蠟燭,閃閃跳跳,一點一點減損著自己的壽命。
一陣風吹過,蠟燭閃了一下,被吹滅了。就在這時,門“咣當”一聲,有個人走了進來。
蘇檀緊張地站了起來。此時房子裏伸手不見五指,那個人和蘇檀互相都看不見對方的臉。
這麼巧,蠟燭一滅,這個人就進來了!
蘇檀越想越害怕,倒退了幾步問道:“你是誰啊?”
對方好像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在黑暗中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了一會兒,低聲問:“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司機啊!”
蘇檀感到更加恐怖,想起了剛才那兩個詭異的司機,一個精神的,一個物質的。他摸索著抄起了櫃子上的那隻酒瓶子,沒喝完的酒順著胳膊流下來,感到異常冰冷。
那司機聞到酒味,笑道:“請不要浪費我的酒啊。”
恐懼到了極限就會轉成憤怒,蘇檀大聲問道:“你是哪個司機,精神的還是物質的?你們想幹什麼?”
司機笑了:“我是物質的,幹活的時候都是我做,嗬嗬!你還有什麼問題?”
蘇檀接著問道:“那個精神的呢?”
司機回答道:“他在外麵等我,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啊?”
突然外麵傳來三長兩短的敲門聲。那司機罵了一聲娘,轉身閃了出去。蘇檀僵在那裏,經過一路的奔跑,隻覺得酒往上湧,他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吐完之後,覺得舒服了很多,頭腦也清晰了。他不能確定那兩個司機真的走了,看來這是一個不安全的地方,還是趕緊離開這裏最好。他怕那司機在外麵埋伏著,於是抄起那酒瓶往外扔去。果然外麵有人大叫了一聲,接著罵了起來。
蘇檀聽到罵聲先是一驚,隨即覺得這聲音很耳熟。他聽出來了,那好像是劉丫男的聲音。他試探地問了一聲,對方果然是劉丫男。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他走出那間屋子,看見了捂著頭一臉憤怒的劉丫男,後麵還站著馬若水和齊小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