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竹竿接觸到那個東西的時候,蘇檀才長出一口氣,感覺那東西並不會威脅到自己,覺得那隻不過是一團厚厚的紙。
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把那團紙掏了出來。他把紙團展開,大約半米寬兩米長,很厚,像是幾張紙粘在了一起。
把那張紙慢慢展平。他看到了一個完整的人,確切地說那是一個全身的小男孩。那小孩坐在一個很大的高背椅子裏,地上隨意擺著一些玩具,有小熊,一支手槍,一輛小汽車,一個小皮球,還有一些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他的一隻腳調皮地向上蹺起,另一隻腳奮力地朝地上蹬著,兩隻手隨意指著一個方向,手指有些僵直,不知在預示著什麼。
那孩子的眼睛緊緊盯著蘇檀。蘇檀覺得脊背有些涼,那是個五六歲的男孩,瘦瘦的小臉,稀疏發黃的頭發,眼珠向上翻著,露出了大量的眼白,他的一隻嘴角微微上翹,看不出是微笑還是嘲諷。畫上的孩子和照片上的孩子長得一模一樣。
蘇檀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頹然地坐倒在了地上,他了解這種紙,那是一張裝裱好的畫,更了解那張畫,畫的題款是“2004年秋蘇檀作”。
蘇檀腦子就像中了病毒的電腦,一點兒也運行不了了。隻覺得身子越來越重,四肢越來越沉,土地卻越來越軟。慢慢地,他覺得自己快要被大地腐蝕了。
一陣風吹過,蠟燭閃了一下被吹滅了。就在這時,門“哐當”一聲,有人走進來。蘇檀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很想轉頭,可是脖子像棍子一樣直挺挺的。他覺得有張嘴湊到他的臉上,甚至感到自己的汗毛接觸到了對方的汗毛。
他不禁打了個激靈。
那張嘴從蘇檀的臉上遊移到了耳邊,對著他的耳朵,說話了:“要想發財,快買凶宅!”
夢是最詭秘的一個世界。比如白天與黑夜,陰與陽,現實與夢幻。
夢其實就是現實的背麵。
蘇檀醒了,他爬起來似乎要找什麼東西,很快,他找到了,那是昨天從係裏拿回的那張沒有失竊的畫。他把畫展開,看見了那張畫上的內容。
一個小孩坐在很大的高背椅子裏,地上隨意地擺著一些玩具,有小熊,一支手槍,一輛小汽車,一個小皮球,還有一些不知是什麼的東西。他的一隻腳調皮地向上蹺著,另一隻腳奮力地朝地上蹬,一隻手隨意地指著一個方向,手指有些僵直,不知在預示著什麼。
那孩子的眼睛依舊緊緊盯著蘇檀,那是個五六歲的男孩,瘦瘦的小臉,稀疏發黃的頭發,眼珠向上翻著,露出了大量的眼白,他的一隻嘴角微微上翹,看不出是微笑還是嘲諷。
這是他畢業展覽作品中的一張,看著這張畫,卻感到無比陌生,好像不是自己畫的,又好像是自己在一個未知的時空裏畫的。這張畫帶給他的感覺是,既陌生又熟悉。以蘇檀現在的心智,他理解不了這種感覺。
為什麼自己要畫那個孩子呢?
那小孩兒為什麼會反複出現在自己的夢裏?
他究竟是誰?
“要想發財,快買凶宅!”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自己的另一張作品失竊了?
是誰偷走了那張畫,是偶然,還是蓄謀已久?
難道那畫上有揭開這些事情的秘密?
難道這些事情和自己失憶的那段空白有什麼關係?
難道所有人都在撒謊?
這背後會有什麼樣的秘密?
天啊!蘇檀後悔回到天津,後悔自己學習畫畫,他渴望自己過上平淡安寧的生活,有間不大的房子,有個不太漂亮的老婆,有個調皮的孩子……他迷失在痛苦裏,無法自拔。
真的要崩潰了,他血氣上湧,再也支撐不住了。突如其來地一陣頭暈腦漲,令他雙腿發軟,撲通一聲坐倒在了地上。
這種累加的刺激猶如一個幕後黑手設置的棋局,一點一點地誘導著蘇檀走向崩潰,每一步都這麼荒誕,每一步都這麼恰到好處,發生過的一切都仿佛陷入到了某種混沌的情緒中。
恐怖就是這麼簡單,不是鬼,不是外星人,不是任何超自然的東西,而是你自己。恐怖不需要解釋,萬籟俱寂,長夜孤燈,你倒吸一口氣的時候,那口氣涼到骨髓,恐怖就來了……
不能再這樣被動地沉默了,他要把這一切弄明白,要發起攻擊,抓出那個幕後黑手,明刀明槍地和他來個你死我活。現在,蘇檀需要找個人來傾訴,把恐怖分擔給另一個人,隻有這樣,他才會感到輕鬆一些。
他打了一個電話給劉丫男,讓他叫上馬若水和齊小傑。劉丫男很快答應了。蘇檀放下電話,把自己的那幅莫名其妙的詭異的畫高高地掛在了牆上,他坐在床上死死地盯著那張畫看了一個上午。窗外又傳來陣陣的雷聲,光線開始變得昏暗,那孩子的臉淹沒在青灰的色調裏。
就這麼看著,看著,他對恐懼麻木了,逐漸變得堅強起來。
堅強起來的蘇檀覺得肚子餓了,從包裏拿出了一袋方便麵,隨手抄起水壺,暖壺裏還有半壺水,是昨天下午的開水。
他用手試探了一下,發現水不是很熱。他將溫水倒在了碗裏,等了好半天,麵餅依舊很堅硬。他隨手拿起那幾張報紙,那報紙還是他剛來天津的時候買的《求職報》。為了打發時間,他嘩啦嘩啦地翻著報紙。
翻了一會兒,他不知不覺停下來,下意識朝門的方向瞟了一眼。門關得好好的。門上有一個洞,小小的黑黑的。難道外麵有個人在窺視自己。看著門上的小洞,他覺得有一種對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