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個警察有點兒冷(2 / 3)

張白淨發現蘇檀的臉有些發白,知道他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就把照片歸攏了一下放進抽屜裏,說:“這些照片是昨天發生的一起事故,這個人酒後駕車,撞到了樹上,然後從車裏飛了出來,剛巧有輛卡車從對麵駛過來……”

蘇檀用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覺得胃裏有些東西在翻滾。張白淨對於那些照片似乎已經司空見慣了,就像看到報紙上的明星照一樣自然。她沒注意蘇檀的不適,接著說:“又是酒後駕車,你知道我們每個月要遇到多少這樣的案子嗎?”

張白淨不知想到了什麼,抬眼看著蘇檀,輕輕地問道:“你喜歡喝酒嗎?”

蘇檀怔了一下,似乎沒有聽清楚張白淨的問話,他剛要問什麼,門被推開,那個小警察拿著一個黑色的錄音機走了進來。

張白淨接過錄音機,插上插頭,說:“這盒帶子可能就是唯一的證據了,現在讓我們聽聽看,看看你說的那個神秘司機想要幹什麼。”

張白淨小心地接過那盤錄音帶,檢查了一下,除了外殼很舊以外沒有什麼別的異常。她把它插進錄音機裏,錄音機裏馬上傳出了歌聲——

對麵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不要被我的樣子嚇壞,其實我很可愛……寂寞男孩的悲哀,說出來,誰明白,求求你拋個媚眼過來,哄哄我,逗我樂開懷。(嘿嘿嘿,沒人理我,嘿!)……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來每個女孩都不簡單,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女孩們的心事還真奇怪……

錄音機的聲音突然就大了起來,幾乎把整個派出所的人都驚動了,有幾個過路的人還好奇地朝門縫裏張望,把蘇檀和張白淨也著實嚇了一跳。

張白淨把錄音機暫停。蘇檀看到她白皙的臉上有些泛紅。她把磁帶翻了一個麵,又插進錄音機裏,依舊傳出了歌聲。蘇檀的臉漲得通紅,無奈地不知說什麼才好。

張白淨做事很謹慎,又把磁帶快進、快退了好幾遍,歌聲依舊,而且聲音還是忽大忽小。她無奈地搖搖頭,把磁帶交給了蘇檀,說:“這磁帶你之前聽過沒有?”蘇檀搖搖頭說:“我家沒有錄音機。”

張白淨點點頭說:“這下你聽見了,帶子很正常,你拿回去吧。我覺得你應該好好休息,一個人處在疲憊或者極大的生活壓力下,思維會變得比普通人敏感,而且……”她停頓了一下,“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蘇檀聽出了張白淨的用意,知道張白淨肯定認為自己神經過敏。他不怪她,如果自己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聽到這些事情,也會不相信的,更何況對方是一個幹什麼事都靠真憑實據的警察。

蘇檀覺得已經浪費了張白淨很多時間,於是站起身說:“是啊,我可能真的想得太多了。你這麼忙,真是打擾你了,那我先走了。”

張白淨也站了起來。從當上警察到現在,她遇到過很多像蘇檀這樣的案例,當事人有時會把自己的處境說得天花亂墜迷霧重重,可到後來也隻不過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了解馬若水,馬若水是一個想象力極其豐富的人,如果你對他不熟悉,初見時可能會認為他有些神經質。今天這個蘇檀是馬若水介紹來的,看來想象力也並不比馬若水匱乏,難怪是馬若水的朋友,真應該去寫小說了。

蘇檀當然不知道張白淨心裏是如何想的,隻看見她微笑著看著自己說:“我覺得你還是換個環境住吧!這樣或許對你有好處。以後外出要格外小心,畢竟那個事情還沒有搞清楚……如果事情有什麼新的變化,你一定要再來找我。”

張白淨把他送到門口,蘇檀說:“你快回去工作吧,我先走了。”他剛要轉身,卻聽到張白淨似乎對他說了些什麼,於是轉過臉,好奇地問道,“什麼,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她這時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聲音也有些發顫,剛才那種處事不驚的感覺沒有了,頗為急促地說:“你喝酒嗎?”

蘇檀這回聽清了,他不解地答道:“喝酒?什麼意思?我不常喝。”

可是,還沒等蘇檀追問,張白淨已經轉身走得很遠了。蘇檀站在派出所門口,看著她的背影,長歎了一聲,自言自語道:“看來警察的壓力也很大啊!”然後搖搖頭,轉身朝住的地方走去。

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天氣依舊如此悶熱。吃晚飯的時間快到了,蘇檀一點兒也感覺不到餓,他在馬路邊上看見一個賣西瓜的攤子,於是買了一個最小的西瓜,準備拿這西瓜當晚飯了。

提著西瓜往回走,經過剛才遇到會爺的地方,蘇檀停了下來。會爺已經不在那裏了,那裏出現了一個小男孩。男孩穿著藍色的背心和白色的短褲,孤獨地在那裏踢著一個小足球。

看得出來他並不喜歡足球,但似乎喜歡踢這個動作。

他踢得很賣力氣,以至於蘇檀走了很遠,還能聽見踢那個小足球發出的聲音:“噗!噗!噗!……”蘇檀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它似乎在自己夢裏出現過。

回到那間老房子,洗了一個涼水澡,把那個小西瓜也洗了洗。他想把西瓜切開,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菜刀。蘇檀很鬱悶,把西瓜放在一個凳子上,高高地舉起右手,用力拍下去,他感到手掌傳來一陣劇痛,立刻站起來猛烈地搖著右手,可那西瓜依舊完好無損。

蘇檀罵了一句,抓起西瓜摔到地上,西瓜變得四分五裂,原來是一個生瓜蛋子。西瓜的子和瓤子都是白的,撿起一塊嚐了嚐,一點兒都不甜。他朝那四分五裂的西瓜看去,臉登時一白,感到胃裏翻江倒海,竟把剛才吃下的西瓜都吐了出來。

因為他想到了那張照片—— 一個人趴在地上,半個腦袋,腦液外流,地上到處是腦漿,可以清晰地看見上麵布滿無數的皺褶。很快,場景變成了解剖室,張白淨不見了,隻有蘇檀孤零零地站在那。麵前躺著那半個腦袋的死者。四周很黑並且靜得出奇,隻有一束光從天花板上照下來,把那死者全身照得雪亮。蘇檀漱了口,無力地坐回床上。外麵的天已經黑了,他把燈關上,腦子很亂,需要靜一靜,讓腦袋放鬆一下。於是閉上眼睛,靜靜地呼吸著。屋子很安靜,他能聽到鍾表的嘀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