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劉丫男答應了,很高興,連忙點頭說:“好的好的,沒問題,我們一會兒在那兒見。”
沈陽道是天津的古物市場,蘇檀從車窗裏看見了站在路口的馬若水,趕緊招呼他上車。劉丫男說道:“若水啊!今天得請你幫個忙,剛才有個買主看上了一件硬木櫃子,你知道的,我對字畫最有研究,可對家具就……怎麼說呢,蒙蒙外行還行,要是和行家論道,嗬嗬,那就跪了。這方麵你比我強點兒,到時你可不要給我丟臉啊!”
馬若水坐進車裏,聽了劉丫男的話冷笑了一聲,說:“看看再說吧。”
汽車轉了一個彎,就看見站在一家店門口焦急等待著的那個中年男人。劉丫男停下車,給那人介紹了一下馬若水。那人看見馬若水後很吃驚,趕緊上前握住他的手說:“馬老弟啊!怎麼是你啊!好久不見了!”
馬若水也感到意外,站在麵前的這個男人他認識,可以說很熟悉,這人名叫李奎,是倒賣石頭印章發家的,早在馬若水上學時就和他認識了,隻是畢業之後,就漸漸沒有了聯係。
二人寒暄,劉丫男在一旁道:“原來你們認識啊!”
那人忙說:“認識認識,還很熟呢!當年多虧馬老弟幫我掌眼,我才有今天啊!就這麼定了,今天辦完事兒誰也別走,咱們去食品街吃烤鴨。”
這家古玩店極其簡陋,透著幾分寒酸,門臉沒有任何裝飾,連牌匾也沒有,和周圍那些張燈結彩的店鋪形成鮮明的對比。
劉丫男探頭朝裏看看,驚詫地說道:“不會就是這吧,真難為您怎麼找著的!”
幾個人魚貫而入,一股陰潮之氣襲來,蘇檀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看看周圍,牆麵已經常年沒有粉刷了,積滿了黑灰,使得屋裏黑黢黢的。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坐在櫃台後麵,正在專心吃著一碗方便麵。
劉丫男環視了一下屋子,除了幾把破椅子之外,屋子裏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心想,這個破地方能有什麼祖傳的寶貝?於是皺著眉衝著櫃台後麵的人喊道:“我說誰是老板啊?”
那男人放下筷子,疾步走到門口招呼客人。這才看清,此人大約三十五六,長發披肩,麵色蒼白,看上去好似民國時期的讀書人。
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抽動了一下,仿佛在笑;嗓音嘶啞,好似一把拉響的破二胡。
他仔細打量完幾個人後發現了李奎,蒼白的臉上又浮現出了笑容,說:“哎呀,原來是李先生來了!快進來!請坐請坐!”
幾人落座後,那人小心翼翼地端上茶來,說:“李先生這回來是不是還想再看看那個櫃子?”
李奎點點頭說:“是啊!不瞞老弟說,我的確很喜歡那個櫃子。不過你開的價太高了,這不,今天我請來幾個朋友一塊兒過來看看。”
那人看了一眼坐在李奎旁邊自以為是的劉丫男,眼角眉梢下意識地跳動了一下,接著一臉堆笑說:“也好也好。好貨不怕看。我這就給您拿去。”說著,轉身朝裏屋走去。
不多時,那人抱出了用紅布包裹著小櫃。打開一看,小櫃約摸五十公分見方,上麵有兩個抽屜,麵板上刻有浮雕花紋,把手看起來像是象牙雕的。這隻小櫃確實精致古樸,大概是裝首飾細軟的。
劉丫男不屑地說:“原來這麼小啊!我還以為是個大物件兒呢!你看,我說從照片上看不出個頭吧!”一麵說,一麵打開隨身帶著的小手電,裝模作樣地觀察起來。
那個老板看著劉丫男專業的動作似乎有些緊張。隻聽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開始了一段令人心酸的敘述。
他自稱祖籍山西,祖上曾經是大戶晉商,晚清時期落戶京城,在南城一帶開過古玩行,小的時候,家裏還住著四合院。他爺爺和父親都很溺愛他,當年爺爺曾一邊抽著旱煙一邊跟他說:孫子啊!甭管它時局是怎麼個變法兒,就算你什麼都不幹,爺爺給你留下的玩意兒也夠你吃一輩子的!
老板望著黑乎乎的天花板,苦笑了一聲說:“到了父親這輩兒就不成了,家道中落,稀裏嘩啦這家就敗了。這不,現在我隻能跟朋友在這兒開個小店維持生計。”
這時劉丫男又開始出汗了。他拿著手電照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他咳嗽了一聲,把手電放在桌上,衝著馬若水說:“若水啊,我先不說這東西的好壞,你先看看,就當是考考你了。”
蘇檀聽了劉丫男的話,忍住笑看向馬若水。
那小櫃馬若水根本就沒仔細看,隻聽他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懂,隻是隨便說說,大家不要見笑啊!”
李奎看著馬若水賠笑著說:“哪兒的話馬老弟,你看你又謙虛了!你馬老弟學問我還不知道嗎?咱又不是頭一次打交道,你就不吝賜教吧!”
馬若水帶著幾分謙虛,說:“那好,不怕見笑,我就說說。首先這物件兒的材質很少見,應該是癭木做的……”
李奎看了一眼那老板,隻見老板的臉上抽動了一下,還是很緊張。李奎又轉頭看向馬若水,問道:“我說馬老弟啊,癭木我知道,俗稱影子木。不過我聽說這東西比較少,而且無大料,做個裝飾還可以,很少有整器啊!”
馬若水點點頭說:“您說得很對,癭木無大料,或者說大料難求,因為癭木是樹木所生的癭瘤,所以無大料。花梨、紫檀都可能生癭瘤,那就更難得了。一般情況下癭木隻能做些飾物把件兒什麼的,或用於名貴家具的小裝飾……”
“沒錯啊!馬老弟,不過我看這件東西裏裏外外都是影子木做的……”李奎打量了一下櫃子,接著說,“所以我不敢肯定這東西是真的還是人工合成的,還望馬老弟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