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氣溫不算高,他轉悠了一大圈,買了墨汁,還買了一些水果。當他往回走時,無意中在一個地攤上發現了一隻古色古香的木梳。他蹲下身,拿起那把木梳。梳子是烏木的,精致而古樸,他一下子聯想起了朱灰長長的黑發,他毫不猶豫地買下了這把梳子。
往回走的路上,蘇檀揣著這把梳子再想,凶宅就凶宅吧,他並不後悔,如果不是搬到這裏來,又怎麼能遇到朱灰呢!
蘇檀的心情格外地好,一邊哼著歌,一邊往樓上走。
走到門口,掏出鑰匙,鑰匙還沒有插進鎖孔裏,門卻開了。
難道剛才忘記鎖門了?他輕輕推開了門。
屋裏麵居然坐著一個人—— 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正坐在蘇檀那高背轉椅裏,笑嗬嗬地看著剛剛進屋而一臉驚異的蘇檀。
那孩子很瘦小,手裏正抱著那個紅色的小皮球,他坐在高大的椅子裏,顯得更加渺小。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蘇檀詫異地問。
“門沒有鎖。”孩子說。
“那你進來幹什麼?”蘇檀問。
“你為什麼亂拿別人的東西?”孩子緊緊地抱著那隻皮球問。
“我——我拿什麼了?”蘇檀感到很被動。
那孩子舉起了手中的紅色小皮球說:“我的皮球怎麼會在你桌上?”
“我——”蘇檀不知所措地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那孩子雖然瘦弱,可兩隻眼睛卻很有神,一臉的成熟,根本不像是五六歲的孩子,甚至帶著成年人的狡猾。他從椅子上跳下來,把小皮球放在了地上,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圈,看著牆上的畫說:“你是畫畫的?”
“是啊。你是誰啊?你還沒有回答我呢。”蘇檀問。
“你的門沒鎖,我就進來了,我來拿我的皮球。”孩子從容地回答道。
“是這樣啊,那球我在門口發現的,不知道是你的。”蘇檀說。
那孩子不再提球的事,忽然說:“你能為我畫張像嗎?”
蘇檀笑了笑說:“可以,現在就要嗎?”
孩子笑了,表情怪怪的,有一種嘲諷的味道。
蘇檀沒有多想,鋪上紙,讓孩子坐在那張高背轉椅上,開始畫起像來。沒過一會兒,那孩子就從椅子裏跳了下來,說:“我不畫了!”
蘇檀放下筆說:“馬上就完了,再堅持一會兒。”
那孩子一邊抱起自己的小皮球,一邊說:“太累了,一點兒也不好玩!”
“線已經勾完了,就差染色了。”蘇檀還在勸他。
那孩子一邊用力踢著那隻皮球,一邊說:“那你就染色吧,過兩天我再來拿。”
蘇檀無奈地看正在踢球的孩子。
那孩子正在衝著牆用力地踢著那隻小皮球,蘇檀很好奇,問道:“你很喜歡踢球嗎?”
那孩子轉過臉來,搖搖頭說:“我討厭踢球!”
“那你……”蘇檀問。
“不為什麼,我就是要踢。”那孩子說完就抱著球走了。
莫名其妙地來了,又走了,看著桌子上那張還沒來畫完的畫,畫上那孩子的詭異的笑容,蘇檀不禁心中一寒。
他走到窗邊朝樓下望去,那孩子並沒有出現在樓門口。他又拉開房門朝樓上看,樓道裏靜悄悄地沒有走步的聲音。於是蘇檀鎖上門,大步朝樓上走去,直到看見了頂層的一架小樓梯。
這樓梯上麵就是頂樓了,他抓住樓梯把手,三下兩下就爬了上去。樓頂的風異常的大,橫七豎八地支著很多自製的電視天線。這裏也沒有發現那孩子。蘇檀看著遠方,不知道那孩子跑哪兒去了。於是他轉身朝樓梯走去,無意中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看見了黑色的小手槍。
這回他沒有撿,隻是抬腳踢了踢,是一支塑料玩具槍。他沒有多想,徑直往樓下走。
很快回到了自己家裏,蘇檀慢慢推開門,小心地四處看了看。屋裏空蕩蕩,他假裝咳嗽了一聲,好像在給自己壯膽,又好像要清除剛才屋子裏的晦氣。
他朝窗戶走過去,低頭看窗外,希望能在樓下的小馬路上發現那個不可思議的孩子。那孩子並沒有出現,可蘇檀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有三個人正站在樓下低聲交談著。
蘇檀一眼就認出了其中的一個——是會爺。
另外兩個,一個瘦高一個矮胖。胖的那個像個和尚,穿著僧衣,光禿禿的頭上泛著青綠色的光。那個又高又瘦的頭發很長,頭頂上挽了一個發髻,插了一根簽子,很像是個出家道士。
這一僧一俗一道三人在樓下竊竊私語,不知在搞什麼名堂。蘇檀很好奇,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
那個道士模樣的人手裏好像還拿著個羅盤,他抬起一隻手指了指蘇檀窗戶的方向,這令蘇檀吃了一驚,趕緊藏在了窗簾後麵。
接著,那和尚衝道士點點頭,似乎也說了些什麼,然後兩個人同時看著會爺,會爺沒說話隻是使勁兒地點著頭。
很快,那一僧一道轉身朝樓門走去,會爺隻是愣愣地跟在後麵,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
蘇檀走到門口,趴在門上從貓眼向外看去,不一會兒就見那三個人慢慢從樓梯走上來,忽然停在自己的房門前不動了。
蘇檀的心開始猛烈地跳起來。
那道士模樣的人托著羅盤看了看房門,又轉頭看了看隔壁的門,然後似有所悟地皺皺眉,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指了指301,然後朝會爺點點頭,小聲嘀咕了幾句什麼。
會爺一臉憔悴,像木頭一樣跟著點頭。然後三個人就轉身下樓去了。蘇檀把臉轉過來,後背緊緊地貼著房門,頓時感到一絲寒意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