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64節
1983年，一群20來歲的年輕人著手經營北京京倫飯店。過程是苦不堪言的，結尾是光輝燦爛的。
劉明輝站在門口進不來。因為他戴了一頂高達35厘米的西餐廚師專用的白紙帽。他笑了，低下頭摘下了這頂高帽。
1983年7月，劉明輝等6個小夥子去加拿大學廚。他們出國前學了3個月的ABC。與其說學，不如說灌——連懂帶不懂，連皮帶殼地灌。
他們6人就這樣硬著頭皮到了加拿大的機場。連翻譯都沒有。機場的人對他們說什麼？說什麼？！他們一句也聽不懂！當然人家說的是英語。可是憑他們那3個月的ABC根本沒有聽話的能力。人家說那一大堆話是不是要查他們的哪件行李？幹脆，把6個人的行李全打開，全攤出來！哦，不對，人家是要他們填一張入境表。可是這張表上的英文他們很多都不認得。不會填！
等這6個人終於坐在加拿大的教室裏聽課的時候，又傻眼了。他們隻能大體地把老師的話按單詞、甚至按讀音記下，卻弄不清這些單詞、音節組合起來是什麼意思。下了課6個人在一起湊筆記，查字，一句一句地把筆記譯出來。每天晚上他們還要到一個英語學校去學習，來回都步行。事實上他們留學期間全靠步行。他們住的這個城市沒有公共汽車。大家全坐小轎車。根據規定，這6個小夥子留學期間可以撤銷出租車的車費。可是他們總共隻報銷了兩次車票。一次是剛到加拿大，從機場去他們的住地的時候：一次是要離開加拿大回國時，從住地開往機場。
劉明輝有句口頭語：“不要拿人民幣開玩笑。”他們在加拿大留學11個月，為國家省下外彙兩萬多加元。他們僅有一次娛樂是遊了一次泳，然後照了一次相。他們把這惟一的合影寄給北京的夥伴們——正在籌建京倫飯店的夥伴們。他們是滿心高興的，但京倫飯店的夥伴們是大驚失色了：這6個人怎麼瘦成這鬼樣？這是他們嗎？
1984年初他們聽說加拿大正在舉行三省市烹調比賽。他們自己去了。獲得三塊金牌和兩塊銀牌。
11個月的留學，過程是苦不堪言的，結尾是光輝燦爛的。學院為他們6人舉行了畢業典禮：“……你們6人從學習上、工作上都給我們加拿大人做出了典範。你們學習得最好。希望今後加強交流，我們給予優惠……”
總督、省長、市長、校長、教育部部長、兩個他們去實習的飯店的經理和我們大使館的參讚都來出席畢業典禮了。
劉明輝，22歲，京倫飯店的一號廚師。京倫飯店是由加拿大投資的大飯店，由我們的一群年輕人經營。這些青年1984年平均年齡21歲，1985年平均年齡22歲。
我去臥龍山原始森林采訪看林人老田。我們走過擱在河麵上的木排，又走過兩根樹搭在河兩頭的獨木橋，然後又麵對著一根長長的獨木橋。橋下是冰涼湍急的河，叫英雄溝。誰能走過這河走向原始森林，誰就是英雄。河水奔騰衝擊著亂石、斷樹和我——如果掉下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