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二
洪有富經過一番冷靜之後，他暗暗決定，還是不要捅破這層薄薄的窗紙。他現在考慮的卻是另一個嚴肅的問題：他這個支書、村委主任的麵子問題。無論他將來還當不當這個村支書，村委主任，假如將來大塘溝真的建設成中國一流的社會主義新農村，這樣重要的大事，他不可能是一個毫無關係人物，或者說在這樣一個曆史豐碑上，不留下他洪有富一點痕跡的。輸錢不要緊，而理和麵子是萬萬不能輸的。
這樣一陣茫茫思緒之後，洪有富不停地點著頭說：“我看我們也算是一次政治局會議吧！”洪有富看看妻子，又把目光移向洪燕，手裏拿著香煙，卻沒有打開，如果不是女兒，他早就大口大口地抽起來了，他擺弄著手裏的煙，“解放前，許多開明人士向共產黨捐錢捐物，解放後那些有眼光的資本家，也把大量的資產捐出來。”
高秀玲看看丈夫，有些莫名其妙，感到丈夫今天處處不正常。不像是瘋話，而像臨終遺言！
洪燕更是插不上嘴，或許是她經曆了今天那場不平凡的事情之後，多少有一點靈感，她對父親的話一點也不像母親那樣莫名其妙，而是發覺一點端 來。
“對，我這樣形容太荒唐，也太不合適了。”洪有富拍拍自己的屁股，“我想說的是，我不光是作為村支書、村委主任，而且在遠近也算一個出了名的企業家。趙興華要幹這樣的大事，我能袖手旁觀嗎？你們看鄉裏的兩個一把手的態度和陣勢，我不能裝癡賣傻呀！所以……”
高秀玲終於恍然大悟過來，她把目光轉向女兒，洪燕知道母親一定是想到那十萬元錢的事。
“所以，”洪有富以商量的口氣看著妻子，“所以我們心須明智，必須做得漂亮一點。人在關鍵時候要拿得起放得下。”
“我們要變被動為主動。”洪有富繼續說，“我想起那天趙興華來找我，要求貸二十萬元貸款，當時我拒絕了他。你想，二十萬元錢對於農村人來說是一個什麼概念？確實也不能怪我，在當時的情況下，除了用我個人的企業作抵押，別的渠道是不可能貸款的。”
洪燕沒有想到父親的思想轉變得這樣快，她除了從內心感到高興之外，覺得父親在商場、在社會上混了幾十年，能有今天這樣地位，多少是因為他有他的長處。在各種形勢下能夠調整自己的思路，也體現了一個人的素質。
“所以說，我們開個家庭會，充分發揚民主也是必要的。”洪有富有些嚴肅起來了。
洪燕感到父親今天特別奇怪，這麼多年來，她從沒見過父親這樣“民主”過。她多少覺得父親是因為她和趙興華的關係而這樣做的。
洪燕想，既然父親要“民主”，她也就裝作什麼也沒聽懂。
“又不是黨委會，什麼民主？”洪燕笑起來了，“我看還是一把手表個態吧！”
“好，那一把手表個態吧！”洪有富笑著對妻子說。
高秀玲嚴肅地看著丈夫：“這會說我是一把手了，家務事上我是一把手，這樣大的事還是你說了算。”
“爸，”洪燕說，“你是書記，你先表個態吧！”
“這樣看來，真的得我先表態了！”洪有富說，“你們娘兒兩以二比一讓我表態，我隻好少數服從多數了。”洪有富猶豫了一會，說，“咱們想問題得從大局，從政治影響去考慮。我認為支指趙興華……”洪有富沒有說出具體內容來，稍作猶豫後，伸出右手，豎起食指和中指，慢慢地晃了兩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