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二
大華看著洪有富，如同木偶一樣，僵在轎車旁。洪有富看看大華，又向車裏仔細看了看，向前走了兩步，卻沒有發火。說：“大華，進去，別站在外麵，淋雨了。”
洪燕推開車門，一隻腳剛邁出來，父親說：“別出來，幹什麼去？”
“爹。”洪燕多少有些慌張，“你別怪大華，是我叫大華開的。”
“天那麼冷，又下雨，又下雪，幹什麼去？”
“爸。”洪燕突然換了稱呼，“大過年的，您別不高興好嗎？”
“爹沒有不高興，也沒怪你呀！”
“爸。”洪燕還是從車裏出來了，洪有富把傘伸過來。
“爸，您能別問，給女兒一個麵子嗎？”
洪有富笑笑，拍拍女兒的頭，說：“好，大新年，爸不問，你們去吧！別忘了，今天是正月初五喔！”
洪有富轉身進了家門。這時大華長長歎了口氣，看看洪燕說：“姑，嚇得我一身冷汗。”
“沒事，我爸今天情緒特好。”洪燕說，“其實我爸這個人啊，心腸還是蠻好的，隻是有些固執，有時還有些偏見。他這個人有時還是很願意成人之美的。”
“那是，我三爹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要是大學畢業了，不是省長也是市長、縣長的。”
“大華真會說話，那樣你就是省長市長的駕駛員了！”
轎車停在趙興華家門外，洪燕急忙下了車，趙興華正焦急地站在堂屋裏，盯著雨地裏看，一見洪燕從轎車裏下來了，他真的沒有想到洪燕是從哪裏弄來了這輛桑塔納轎車。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送父親去醫院看病，趙興華什麼也沒問，隻是心裏充滿了千言萬語。
趙興華和洪燕扶著趙天倫，上了轎車。
趙天倫微微睜開眼，又閉上了，連一句話也不願意講，他隻覺得兩條腿輕飄飄的，頭腦重得抬不起來，他顧不了那麼多，上車後就緊閉著眼，靠在兒子身上。
桑塔納轎車在泥濘的鄉村小路上顛簸著，一路上誰也沒說一句話。
到了鄉醫院，醫生檢查之後，把趙興華叫到一旁說：“你是病人的兒子吧！趕快送縣醫院吧！別在我這裏耽誤了！”
趙興華有些不知所措，拉著醫生問：“醫生，我爹到底是什麼病？”
“腎髒毛病。”醫生說，“沒有全麵檢查，我還不敢下結論，但是……你們怎麼早沒發現呢？”
“腎髒怎麼啦？”趙興華問。
“從病人的症狀看，很像尿毒症。”醫生說，“所以，你們趕快送縣醫院吧，如果能送大醫院，那更好。”
趙興華一聽，愣住了。洪燕走過去，拉著醫生，這時又過來一位醫生，洪燕聽醫生這樣一說，拉著趙興華，走到門口，說：“興華，還猶豫什麼，馬上去縣醫院。”
趙興華說：“洪燕，千萬別把情況告訴我侈，”趙興華的眼紅紅的，他又叫住了洪燕，“洪燕，你回去吧，今天可是過年啊，家裏人都在等著咱們呢！”
“興華，走吧！”洪燕說，“這時候我能離開你嗎，等會我給家裏打個電話。”
“洪燕，這車子……”
洪燕打斷趙興華的話：“管他呢！還能放下病人不管，隨他去。”
趙興華說：“洪燕，你讓我怎麼感謝你呢！”
洪燕白了趙興華一眼，說：“你這個人啊！好了，你先去扶趙大爺，我來對大華說一聲。”
桑塔納轎車在雨雪交加中行駛在去縣城的柏油路上，正月初五，家家戶戶都忙著過年呢，路上車輛稀少。趙天倫靠在兒子的身上，趙興華摟著父親，父親或而發出微弱的聲音：“兒子，回家……回……”
趙興華摟著父親，低聲說：“爹，別說話，養養神。
一個小時後，轎車已經停在縣醫院的院子裏，稍作檢查，一位年輕的男醫生說：“病人是尿毒症，而且已經到了晚期，當然，還要進一步檢查，不過我們得告訴家屬，這種病到了這個時候……”醫生搖搖頭，“很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