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2.碧霞元君罩著咱呢
“水立方”真是個福地啊，奧運會才開了一半，世界紀錄已有十二項被十六人次狂破。於是便有人撰文說，“水立方”出成績，在於泳池設計之妙，在於建築構思如氧吧之爽，在於“鯊皮”泳衣之奇，在於菲爾普斯們臂展之長、“腳蹼”之寬……更有一坊間笑談，說“水立方”裏之所以騰龍起鳳，皆因揭幕時，郭金龍市長親嚐其水也，——“金龍”品水，焉能不鳳翥龍翔乎？今查“水立方”竣工交付儀式報道稱：“看到遊泳池內清澈見底，劉淇及郭金龍均俯身以手試水，其間，郭金龍更將水送入口中。”言之鑿鑿，難怪附會至此。
“水立方”我是去過的，在那裏看了“月亮”——林躍、火亮——奪冠之戰。記得進場路上忽見一紅牆圍繞的古建築，與不遠處用五十噸鋼筋鐵骨編織成的鳥巢、ETFE膜“拚貼”的“水立方”交相輝映。近前，讀匾額上書“敕建北頂娘娘廟”，心頭不禁為之一暖。明代敕建的北頂娘娘廟是鼎鼎大名的，早知在大屯鄉北頂村，沒想到現在成了奧林匹克中心區的一景。廟內供奉的碧霞元君，是大半個中國都信奉的大神仙，古人稱碧霞元君“能為眾生造福如其願，貧者願富，疾者願安，耕者願歲，賈者願息，祈生者願年，未子者願嗣，子為親願，弟為兄願，親戚交厚，靡不相交願，而神亦靡誠弗應”。我想，把“水立方”之奇跡歸於有求必應的碧霞元君之護佑，或許亦可一笑？
笑談而已。我之“心頭一暖”，是為了這古跡的保留。奧運開幕前夕，已從報紙上獲知不少關於奧運建設過程中注意保護舊京文物的消息。從2000年開始，市政府為保護北京曆史文物，每年投入一億專項資金，八年共投入九點三億，帶動社會各方投入資金超過五十億。北頂娘娘廟則是最為典型的事例之一。據說“水立方”和鳥巢最早規劃在一條線上，隻是為了躲開北頂娘娘廟，“水立方”往北移了一百米。
在我看來，這一百米之挪動，真有點化腐朽為神奇的味道。試想，恢宏壯觀的“鳥巢”旁，如夢如幻的“水立方”畔，一座紅牆灰瓦的廟宇坐落其間，引領著我們對古老文明的遐思，呈現出一個民族對傳統慎終追遠的敬畏，豈不為這壯觀與雄渾添加了更為深邃凝重的情致嗎？
有趣的是，很快我就知道了，主管奧運場館建設中文物保護工作的，是我大約二十年沒見的老朋友孔繁峙。當年我們作為北京市的青年代表，一起乘“北京青年友好之船”東渡日本。那時他還是文物局派駐友誼商店鑒定出口瓷器的青年專家，二十幾年過去，他已是北京市文物局的局長了。暌違多年，仍記得他端坐於友誼商店，精心打量每一件古舊瓷器的神情。
我相信，對於古都留存給我們的每一份寶貝，他和他的同事們都如同對待瓷器一般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