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二
老劉回家幫他的農村媳婦搞麥收去了，整個科裏就剩下金文起和陸小可兩個人。
陸小可那天不知搽了哪種牌子的香水，弄得金文起的鼻子直抽搐。
而且，陸小可幹脆湊到他的身邊：“老金，您看我的裙子漂亮不漂亮？”
金文起還是有一定的鑒賞力的，像陸小可身上的這種矮領細花斜紋的款式，如果穿在頎長而豐腴的女人身上，一定會是風情萬種的。
而穿在瘦小的陸小可身上就顯得極為滑稽。
像一隻羽毛淩亂的雞雛。
他想忠於自己的鑒賞力，便笑一笑，不置可否。
但陸小可窮追不舍，幹脆把裙擺提了起來湊到金文起的眼前：“到底怎麼樣？”
陸小可的大腿風光就送到了金文起的眼底。由於距離太近，金文起無處可躲，索性就看了兩眼。
他發現，陸小可今天穿絲襪了，是很流行的那種顏色。
平常陸小可是不穿絲襪的，她怕熱。裙下的一雙小腿，雖精細如柴，卻白，白得能看出青色的血管。便有一種耐人尋味的感覺。
穿上絲襪的腿，雖然豐滿了一點，卻不耐人尋味了，隻有瘦。
他為陸小可感到難為情，便同情地說了一句：“挺漂亮的。”
“就是，誰見誰說漂亮。”她有非常好的自我感覺。
金文起笑笑，就又拿起那本《 北京文博 》，裝著被吸引的樣子，模模糊糊地看下去。
“《 北京文博 》是史學界的權威刊物，上稿是很難的，可您每年要發好幾篇文章，真是了不起。”
陸小可的話比她的裙子讓金文起感到舒服，他不禁抬起頭來：“你也喜歡看？”
“當然，我大學學的就是史誌專業，自費訂了一份《 北京文博 》。”
金文起恍惚記得，這份刊物一直是內刊，隻是業內交流，今年才半公開發行，便感到陸小可的話有些耐人尋味。
但至少陸小可是看重這份刊物的，提前訂閱就提前訂閱吧。金文起燦爛地一笑。
金文起的笑，是對陸小可的鼓勵：“老金，您帶個徒弟，以後也教我寫寫這方麵的文章吧，在咱們這樣的部門，如果沒有專業的追求，是浪費生命的，對我來說，損失就更大，把學業都荒廢了。”
陸小可讓金文起感到很受用，因為她說得入情入理。
“我才是個大專生，而你是本科學士，怎麼能教你呢？不敢當。”金文起說。
陸小可感到，金文起的話與其說是謙詞，不如說是得意，便很快追加了一句：“學曆算什麼，不過是一個生存的入門證而已，研究生在社會上一事無成的都有的是，更甭說一個冷門專業的本科生。”
金文起的感覺就好了起來。如果不是想起了李一凡那晚對他講的那番話，他真想誇誇其談一下子。
他的內心太寂寞了，麵對一個難得的知己確實有一種湧動的表達欲望。
所以，他嫵媚的心空之上，遊走著一絲陰雲，便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他的舉止，讓敏感的陸小可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您也別有懷才不遇的傷感，幽蘭之香，必有聞者，這是其一；其二，人之所存，不是為了功利，而是一個品位。”
這個瘦女人啊！
他以為他明白了她之所以瘦。
但這一刻他卻覺得她瘦得有幾分可愛了。
“老金，這辦公室裏閑著也是無聊，咱不如出去，去喝幾杯咖啡。”
金文起沒理由拒絕，而這時他也不想拒絕，便一前一後地出去了。
他們到了一家叫“剪剪風”的咖啡館。
叫了兩杯咖啡，相視一笑，卻不知說什麼好。
金文起不想冷場，便說：“這個咖啡館的名字真是有點怪，如果是家裁縫店，或是理發店，叫這個名字還有點意象，咖啡館就荒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