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
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金文起才感到了醉意，他也沒跟何小竹打一聲招呼就回檔案局了。
不期竟碰上了陸小可。陸小可表現出高興的樣子：“老金，真是有緣分，下了好幾天鄉了，還真有點兒惦記你。我拿了點兒東西剛要走，又感到不甘心，勸自己，再等會兒，也許能碰到金文起。果然就碰到了，你說，不是緣分是什麼？”
金文起覺得她既可笑又可憐，這世上怎麼還有這樣的傻女人。“但我覺得不碰上比碰上要好。”他竟說。
陸小可撇撇嘴：“金文起，其實你這個人很沒有風度，碰上一個不知羞恥對你好的女人，你應該寬容一些才好，你要知道，愛，總比恨好。”
金文起為之一動，但還是說：“話是不錯，但我覺得恨有時比愛來得高貴。”
陸小可反而笑了，說：“金文起，我覺得你這個人很可憐，總把自己不具備的素質當自己的素質，其實你不過就是一個稍通文墨的小職員而已，非把自己當成君子當成偉人。”
“你說我該怎麼辦？”金文起問。
“你應該現實一點，過自己能得到的日子。”陸小可說。
“再現實一點，我就俗不可耐了。”
“你以為你不俗？你差就差在還俗得不夠，你要是再俗一些，你的幸福生活就開始了。”
“我不知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幸福生活？”
“現在的男人都想過一種妻妾成群的生活，覺得那樣才活得有現代感，其實你也能，而且你擁有的情人還不會讓你背負任何心理壓力，因為她也隻想有一個情人而已。”
“你是指你？”
“我不會替別人操這方麵的心。”
“說真的，要是別人我還可以考慮，至於你，肯定不成，因為你總想利用我、支配我，進入你的懷抱就像進了魔爪一樣。”
“那是以前的我，現在的我變了。”
“為什麼？”
“我的同學告訴我，現在是情人時代了，沒有情人的人是很背時的。同學們說像我這樣的女人是不會有人要的，說我情人之外的考慮太多。我跟他們說，我不僅有人要，而且也能做比他們還純粹的情人，我要證明給他們看。”
“你要怎麼證明？”
“就拿你證明。”
陸小可的坦率讓金文起吃驚，他說：“你越來越怪了。”
陸小可說：“其實我一點也不怪，正常女人的想法和感情我都有，隻不過我的做法嚇著你了，讓你對我有了成見。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比如今晚為我留下來？”
金文起聽罷，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問：“今天是星期幾？”
“星期三。”
“那好，我留下了。”他說。
對齊玉文來說，今天是金文起學英語的日子，他沒有理由不學英語；而且他現在已經有些醉了，回到家裏除了挨一頓埋怨以外，也不會有別的作為了。還有就是何小竹那兩隻夏威夷凍螃蟹總是讓他耿耿於懷，他真想發泄一下。
陸小可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喜，她知道，她的驚喜表情會讓容易產生逆反心理的金文起突然改變主意，所以，她隻是平靜地說：“文起，你可能是中午喝酒了，精神不太好，你就先回辦公室睡一會兒，晚飯由我辦。”
女人的體貼是適時的，因為被酒精折磨著的金文起，此時隻想好好躺一會兒。
他一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他醒來的時候，身邊一片漆黑。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便不敢吱聲，甚至有些淒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