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收回也是不成的,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有了外心?”女人的眼淚居然也下來了。
金文起不禁心中一顫。以前她說他有外心隻是麵對無物之陣,他坦然相對,以為是個樂趣,而且還要繼續逗弄下去,今天一聽到這個話題,他就再也沉不住氣了,說:“齊玉文,你別沒事找事,放著好日子不好好過!你要是想讓我那樣的話,也很好辦,大街上願意跟我走的漂亮妞子有的是,隨時可以給你領一個回來。”
聽到男人這麼說,女人竟軟了,說:“你急什麼,我是在跟你開玩笑。”
“你以後不許開這種玩笑,庸俗。”
“不開就不開。”
遭到訓斥的女人反而破涕為笑,拉著金文起的胳膊說:“你說大早晨的,咱們鬥什麼嘴,都怪我瞎猜疑,心太重。”
“你不是心太重,你是沒心沒肺。”
齊玉文憨憨地笑了起來,真的表現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不跟我分居了?”她問。
“不分居也成,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去買一雙高跟鞋,收口小的那種,你的這雙大肥腳穿涼鞋不好看。”
“你真是得寸進尺。”
“你到底是買不買?”
“你急什麼,買就是了。”
“我先跟你去買鞋,回來再買米。”
金文起給齊玉文挑了好幾種時新的樣式,效果都不怎麼理想,她的那雙肥腳真是很難貼近時代潮流。就要失去信心了,金文起突然想到降價鞋部,那裏的傳統樣式可能有適合她的。
果然就選上了一雙,價錢很便宜,才三十五元。
齊玉文很高興,因為沒有為一雙她根本不想穿的皮鞋花去她太多的寶貝銀子。
金文起也比較愉快,因為,無論如何,女人終於答應穿皮鞋了。
走在街上,齊玉文問金文起:“真有許多漂亮妞子願意跟你走?”
“是啊。”
女人那雙晶亮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翳。
“是妓女。”金文起補充說道。
女人一下子就把頭依上了男人的肩膀,高興地說:“你真討厭啊!”
她的嗔怨與她粗糙的語調很和諧地結合在一起,讓金文起感到,這時的齊玉文還是蠻有韻味的。
到了家裏就忙著試鞋,因為在商場裏人多,沒有展開來看。
一展開來看,便讓金文起哭笑不得了——
皮鞋還是蠻跟腳的,樣式雖然傳統但與時新作比也不落俗套。關鍵是齊玉文穿上之後的整體感覺。她的身塊兒大,秀美之物穿在腳下,有一種不能承受生命之重的感覺;當她邁出步去的時候,立刻騰起一片重物落地後的聲響,且節奏極不規則,像複仇之蹄踐踏在仇人的心尖兒之上,銳利而殘酷。
他承受不了這樣的踐踏,無奈地擺擺手:“脫了吧,還是穿你的涼鞋來得輕盈。”
齊玉文不答應了:“你這人怎麼這麼怪,你逼著人家買皮鞋,買了又不喜歡,不能由著你的性兒,我是穿定了,一會兒還得到大街上走一遭呢。”
她咣當咣當地在屋裏走著,像嘹亮的歌聲在整個空間裏回蕩。
金文起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他在想,我此時的境況真可以為一個著名的成語下一個準確的注腳了,這個成語當然就是:自作自受。
但就在這時,齊玉文的好感覺剛入佳境:“文起,還是你的選擇正確,皮鞋就是抬人啊。”她不停地走著,索性放開了歌喉——“我們的步子多輕盈,我們的心兒像春風……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在無奈之中金文起選擇了一條自救之途,他逼著自己去想何小竹——
何小姐穿的是一雙收口極小的高跟鞋,鞋跟很長,長得令人驚心動魄。然而她進門時卻無一絲聲響,真讓人感到新奇。何小姐可以做到既高蹈又無聲,真是個脫俗的人……
他想到的是與何小竹第一次見麵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