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1 / 2)

第十九章 三

安曼給金文起沏了一杯烏龍茶。

金文起品了兩口,就把茶推到一邊:“這我喝不慣,請給我換一杯茉莉花茶。”

安曼笑著說:“你應該試著喝一喝,喝不過兩杯,你就習慣了。”

金文起說:“你給換不換?不換我可就自己動手了。”

安曼笑著看著他,沒有動作的意思。金文起隻好無奈地聳聳肩,端起眼前的茶杯。

奇怪,他喝著喝著,竟喝得他口舌清爽,心肺生甘,他笑笑:“這茶還真的有點兒意思。”

“人不能隻盯著一種口味,一種口味盯得時間長了,味覺就會鈍化,對別的口味就沒有感覺了。其實,每種口味有每種口味的趣味,都有不可替代之處。”安曼說。

金文起說:“你說的道理大家都知道,但人們總有一種先入為主的天性,熟悉的就好。”

“所以,人往往有惰性。”安曼說。

“惰性也未必不好,它自在,溫暖。”金文起笑了笑,接著說,“為什麼漢語裏用懶洋洋一詞形容惰性呢,‘洋洋’是一種輕鬆快樂的樣子。”

“怎麼寫了幾年史地小品,竟學得這麼愛鑽牛角尖了,其實你那是瞎掰。”安曼不以為然。

“不跟你抬杠。”金文起一笑了之。

“你最近跟何小竹還算甜蜜?”安曼問。

金文起隻是笑笑,他覺得像自己的這種身份回答這種少男少女的問題,感到滑稽,就笑了笑,說:“就那麼回事兒。”

安曼說:“文起呀,作為朋友我跟你說句坦誠的話。我看你並不真的要娶人家何小竹,所以,情人一場也就算了,早點兒放人家走路。”

金文起有些不愛聽,以低頭喝茶做著掩飾。但安曼還是兀自說著他想要說的話:“如果隻為了找情人,就跟喝茶一樣,也該換換口味了,不管是哪種茶,你都能喝出香味來。隻盯著一種茶喝,喝到最後就變成茶鹵兒了,就隻有倒掉。”

金文起感到他的比喻很不準確,中間偷換了概念,便反問道:“怎麼會是茶鹵兒?”

“情人做得時間長了,還不跟老婆一樣,還有什麼味道?不是茶鹵兒是什麼?”

“我就是想娶她做老婆的,茶鹵兒就茶鹵兒吧。”金文起說。

“你別意氣用事,她可是個大活人,不是你手中的玩偶,她有她自己的喜怒哀樂,你應該認真對待,別弄成林雪兒第二。”安曼不無真誠地說。

安曼的真誠與朱文的勸說如出一轍,在金文起的心中引起了震動。從情感角度說,安曼和朱文都是過來人,他們本應該對這種特殊的情感關係采取漠視或放任的態度,卻同時表現得那麼嚴肅,看來,他不能再那樣一味地跟著感覺走了。

怎麼走呢?他還沒有明確的答案。但他本能地感到,既然自己愛她,就應該多為她著想。

“聽說,何小竹的入黨問題遇到了點兒小小的阻力。”金文起說。

“還不都是你給鬧的。”安曼點了點金文起的頭,“本來我的下屬清純如水,就因為遇到了你這麼一隻烏賊魚,才變得混濁了。”

“你不能這麼挖苦我,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該發生時總得發生。咱們隻能就事論事。所以,在這件事上,你應該給點兒關照。”

安曼繃著臉說:“怎麼關照?事情明擺在那兒,你能讓我怎麼辦?再說,就你們這種情況,還入什麼黨?”

金文起把頭一歪,說:“豈有此理。”

“金文起,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歸根結底還是替你們著想。”安曼笑著解釋說,“你想啊,她終究是個問題人物,一旦有一天事情弄明了,她要是個黨員,得給她紀律處分,她要是個群眾,也隻能進行一下批評教育,誰能怎麼著一個普通群眾?孰重孰輕,你不會不明白。”

金文起感到安曼說得有道理,便無奈地說:“事情怎麼會這樣?”

“事情本來就這樣。一旦處在情人的地位,一些正常人能夠享受的社會權益她就享受不到了,這叫自我剝奪,你不能埋怨別人。所以,你得認命,不認命就別要愛情。”安曼說。

“幸虧小竹在你領導的單位,就請你多幫忙,我是什麼也幫不上她,真是慚愧。”

“這就是情人和老婆的區別,對老婆你可以理直氣壯地幫助她,對情人你則是趴著拉屎——有勁使不上。所以,情人天然地就處在弱勢地位,你不承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