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車間的大門,適巧煉鋼車間的技術副主任也從一旁走過來,離多遠就向李守才招呼開了:
“老李,幹勁不小啊,星期天也來加班。”
“算什麼加班喲,隨便走走,”李守才回答說,“你才是真正的加班哪。”
“說是加班也行。”“煉鋼”副主任倒很坦率,“是你們逼的。”他笑著加了一句。
“我們逼的?”李守才不解地問,他停住了腳步。
“你們那個新的澆注方法,迫使我們要打破常規啊。工人們在搞試驗,不來看看,不放心哪!”“煉鋼”副主任推了李守才一把,“我們邊走邊談。”
“噢!”李守才明白了。他突然又問道:“你覺得我們提的那個澆注方法怎麼樣?”
“煉鋼”副主任沒有立刻回答,他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然後說:“乍聽時,我有點不以為然,”這位老工程師的聲音很嚴肅,“可我和車間工人們、技術員們一合計,覺得也隻得這麼辦。我們車間黨支書說得好,‘有人想不給我們路走,我們就得自己闖出一條路來!’咱們搞科技的人都知道,古往今來哪個發明創造不是闖出來的?所以,我很佩服你們的勇氣和幹勁!”他由衷地說,停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向你們提個建議。”
“什麼建議?”
“多試驗幾次,穩點走。”
李守才沒有立即回答,心裏真不知是個什麼味兒。
“怎麼,對我的建議不大同意?”見李守才不回答,“煉鋼”技術副主任又追問了一句。
“同意,同意,當然同意。”李守才連忙說,生怕人家誤解了他的意思。
“同意就好,那就明兒見了!”原來他們已經走出廠門口,來到一個岔路上,他們該分手了。
李守才沒有徑直走回家去,他先到菜市場上,買了點青菜,又專意買一斤毛豆,這是女兒愛吃的;自從女兒來後,他就不去食堂,自己做飯吃了。他想使女兒過得舒服一些,打消回天津的念頭。
回到家裏一看,梁君買來的那些吃的東西還放在那裏,他的心又更加沉重起來。這個花花公子真夠令人厭煩的,專門選他不在家的時候來找菲菲玩。李守才知道,梁君每來一次,都使女兒的心又動蕩了一陣,看來,得跟女兒好好地談一談了。
晚飯後,他和女兒相對無言地靜坐起來。北方的夏天,太陽升得早,落得卻很晚,六點多鍾了,太陽還明燦燦地在西天發光。陽光透過李守才窗口的一排竹簾子,把房門的後半間印上了許許多多的條紋。一陣風吹過來,竹簾輕輕擺動,那些條紋如水波似的在室內蕩漾著。李守才斜靠在一張藤椅上,左手夾著一支燃了很久的雪茄,右側的小茶幾上,放著一本外文資料,他的眼睛並沒有看著書本,而是呆滯滯地在沉思什麼。
李菲菲正無聊地擺弄著她從天津帶來的大布娃娃,眼睛不時地透過窗簾,向遠方眺望,遠方,一抹霞光掩映在橙黃的暮靄中。她是個愛動不愛靜的人,要是在天津,這個時候,她早就和女伴們一塊出去玩了。現在,一來沒有伴兒,二來聽梁君說這兒沒什麼好玩的,隻好待在家裏。但閑待著沒事幹,真是難受極了。想起自己已經快滿二十歲了,過去在學校時,曾經想過高中畢業後要升入大學,學出一身本領為國家做一番大事業,隻是由於長期被爸爸嬌養慣了,父親出外工作後,又寄居在一個資產階級的親戚家裏,終日耳濡目染,把習慣養壞了,逐漸對吃喝玩樂感興趣,而對工作、學習卻很冷漠,以致在高考中落了榜。一個高中畢業的學生,既沒有什麼技術專長和實際生產知識,又缺乏下廠下鄉站櫃台經受鍛煉的決心,而物質生活條件又比較優厚,這就使得她在生活中浮遊了一兩年。
但生活不允許她長期浮遊,她畢竟還年輕,又受了這麼多年的新社會的教育,因此,當父親有意讓她來這新興的工業基地工作時,她就抱著一種對大草原新工廠天真的向往來到了這裏。但是這裏,仍舊和她的幻想有距離,就在那煙塵滾滾的天車下卻了步。現在,怎麼辦呢?就這樣依靠父親過一輩子嗎?昨天又接到天津一些女伴的來信,和她一塊落榜的人,現在都紛紛走向生活了,有的進工廠當了學徒,有的到公社落了戶,還有的人參加了邊疆墾荒隊,隻有自己,還仍然像無根的浮萍……
在百無聊賴中,她不由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又煩躁地站了起來,狠狠地將布娃娃一摔,布娃娃“哇哇”地叫了兩聲,就躺在那兒不動了。她的眼睛又對著窗口無目的地向外觀望了。
這一切都看在李守才的眼中,他明白女兒的心情,但不由得愛憐地叫了一聲:
“菲菲。”
“什麼?”李菲菲的目光仍滯留在天邊,那兒有一片浮動的雲,被微風吹著飄浮不定。它多麼也像這位少女的心呀!
“你到底想怎麼著?”
“爸爸,”她把臉轉過來了,“在這兒太寂寞,我過不慣!”
“工作不願幹,生活過不慣,那怎麼辦呢?”李守才有點兒生氣了,對著這嬌生慣養的獨生女,他實在一籌莫展了。
“爸,老梁勸我去劇團當演員,他說我很適合當演員,我在中學還演過戲哩!”菲菲突然天真地說。
“你老是老梁說,老梁說,”一聽女兒又提起那位老朋友的兒子,李守才忍不住厭煩地說,“他不會給你指什麼正經道兒,你以後……以後最好少跟他來往。”他終於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這話他憋了好久了。
“你怎麼了,爸爸?”菲菲不解地看著年老的父親,她不懂得爸爸為什麼會反對她跟梁君往來。最近這些日子以來,父親一直給她這樣的暗示:他不喜歡梁君,她最好也別過於熱情地接待梁君。當然,她多多少少也順著父親的意思去做了,今天上午,對梁君的到來,她的態度就比較冷淡。但是,爸爸為什麼不歡迎梁君,她實在還有點莫名其妙。因此,她忍不住問道:“他父親跟你不是好朋友嗎?”
“好朋友,好朋友……”父親訥訥地自語般地說,然後又搖了搖頭,“這樣的好朋友,上帝知道!”但這話剛出口,他忽然覺得有點兒失言,無論如何,不應該在自己的後輩麵前流露這種情緒,自己畢竟受過梁家的恩惠。於是,連忙改口說:“是好朋友,不過,對梁君,你還是少接近為好。聽爸爸的話,孩子!”
菲菲睜大了惶惑的眼睛。她一點也不明白爸爸這種隱晦的、不可言喻的感情。既是好朋友的兒子,又是老同鄉,人家又那麼殷勤,多接近有什麼不好呢?……對了,很可能爸爸還是老封建,看不慣青年男女在一塊兒玩,怕鬧出什麼荒唐的事兒。嗨,爸爸!你想得太遠了,你的女兒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對自己的終身大事還能不慎重?想到這裏,菲菲釋然了,她半安慰、半玩笑地說:“好,爸爸,你甭擔心,我也不喜歡他。”
正在這時,門外有敲門聲。
李守才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他以為又是“好朋友”的兒子來找菲菲了,“真討厭!”他心裏暗暗地罵了一句。
菲菲把門開了,出乎意料的是,王永剛笑容滿麵地站在門口。
支委會剛剛開完,會上又對李守才的思想狀況進行了分析,支委們認為有必要讓王永剛再進一步和李守才談談。王永剛覺得時間很緊,因此,會剛散,就趕著來拜訪技術副主任了。
“啊,王書記,快請坐!”李守才慌忙站起來,熱情地打招呼,又親自搬過一把椅子,一邊向女兒吩咐:“菲菲,泡茶!”
“別客氣了,李主任。”王永剛隨和地把李守才手中的椅子接了過來,並把外衣脫下,搭在椅背上。
李菲菲有禮貌地把一杯茶放在書記的麵前,然後,拘謹地找個地方坐下。
王永剛接過了茶杯後,順便打量一下技術副主任的房間,房間收拾得很整潔。壁上貼著幾幅著名的古典油畫,有法國的,有意大利的,還有一幅俄羅斯的;書櫃上放著一個維納斯的半身塑像,位置也擺得恰到好處,這些畫和塑像,王永剛過去來這裏沒有見過。他想,一定是李菲菲來到之後布置的了。從這房間的布置,可以察覺到主人的生活情調,王永剛不禁想到,對這個女學生的幫助,可得下番工夫才行。
李守才不知黨支書為何而來,坐在那兒等王永剛開口。
“李主任忙什麼來著?”王永剛隨便問了一句。
“沒幹什麼,閑坐。”
“菲菲呢?”
菲菲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說話,父親代為回答說:
“她也沒幹什麼。”
“怎沒出去玩玩?”王永剛把臉轉向李菲菲。
“人地生疏,她還不知到哪兒玩哩。”又是父親代為回答,一方麵他怕女兒受窘,另方麵,他怕女兒說出不恰當的話來。
“老待在家裏哪能不生疏呢,”王永剛笑著說,“多出去走走,自然就熟了。可以找小張、小朱她們玩玩嘛!她們來過沒有?”
“沒有——大概來過了吧?”李守才沒有把握地說道。因為前天和梁君一塊兒看戲回來,鄰居告訴他,說有兩個姑娘來敲他的門。當時,他想了半天也沒猜出是誰。今天黨支書一說,他才恍然大悟了。因此,有點歉然地解釋道:“隻是我們沒在家,沒見著。”
“沒事多和她們玩玩,咱這兒玩的地方很多,文化宮、江岸公園都很不錯,有的地方比天津還好玩哩。對不對?李主任。”
“對,對,我也這麼說。”這倒是實在話,他的確對女兒不止一次地誇耀過這兒的可愛。
“國慶節快到了,文化宮正在排演文藝節目,你也可以去看看嘛!喜歡文藝嗎?”黨支書又向姑娘問道。
菲菲笑著點點頭。
李守才又誇耀地說:“她在學校裏還很喜歡演劇哩!”
“那更好了!”王永剛說,“將來讓張秀岩替你在業餘文工團報個名,怎樣?”
“好啊,好啊!”李守才連忙答道,接著又轉向女兒問道:“菲菲,好嗎?”
女兒肯定地點點頭。李守才臉上的皺紋,一下子舒展了很多。
談話逐漸隨和起來。李守才感到很高興,室內沉悶的空氣,被一陣清爽的風吹走了。女兒臉上的愁雲,好像也被吹走了很多。由於心裏高興,李守才的話也逐漸多起來,在談話中,他又隱隱約約地透露了對女兒工作問題的擔心。
王永剛當然能理解李守才的心思。自上次對李守才表示過態度後,關於李菲菲的工作,他一直都在考慮,由於還沒來得及跟有關部門商議,不便及早說出來,但他還是給技術副主任一些安慰,他說:
“這件事情,你不要太掛在心上,組織上會妥善安排的。像菲菲這樣有文化的年輕人,隻要努力提高思想覺悟,有幹革命工作的決心,還怕使不上力氣嗎?”
“對,對,我也這麼對她說。”李守才連忙附和道。
“不過,菲菲也該有個雄心壯誌,一定要做個革命青年,做個有益於人民、有益於社會主義的人,少想點個人眼皮底下的事。有空兒,多讀點毛主席的書,把劉胡蘭、向秀麗這些女英雄的事跡,好好學習學習,心眼兒自然就開闊多了。”
“王書記說得對,菲菲,”他朝著女兒說,“王書記是老革命,他的話你要好好記住。”
“什麼老革命喲,”王永剛笑著擺了擺手,“我的話不見得都對,隻供菲菲參考。新社會生長的青年人嘛,什麼話是對的,什麼話是錯的,菲菲還不會辨別嗎?”
“辨別什麼呀,還處處孩子氣。”
“爸!”女兒嗔怪地叫了一聲,表示不同意爸爸的話。
王永剛笑了:“看,還是菲菲自己知道自己。”
李守才的頭,像撥浪鼓似的連連搖了幾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是打心眼裏高興了。
三句話不離本行,話題不一會兒便又扯到大機架鑄造的事上去。
“戴繼宏他們搞的那個輔具,不知搞得怎麼樣?”王永剛試探地問。
“上午拿給我看了一下,”李守才一提到這事,臉色不由又有些陰沉了,“王書記,他們想的那種辦法不可靠啊!輔具雖有可取之處,但問題還不少,我給他們指正了幾處,他們大概還要修改,不過,不大容易用上。”
“噢!”王永剛隨便地應了一聲,轉而又問道:“你不是要重新考慮—個方案嗎,怎樣了?”
“也不行。”李守才有些沮喪地說,“昨天下午、今天上午,我一直埋頭在資料堆裏,可是一本可拿來用的資料都沒有。王書記,外國人還沒完全邁出這一步呀!”
王永剛端起茶杯,大大地呷了一口濃茶,然後,轉過臉來,這時,他發現李守才對女兒遞了個眼色,示意她離開這裏,不要幹擾他們談廠裏的事。菲菲立即知趣地站了起來,走出門外去了。
“守才同誌,”王永剛親切地叫了一聲,“我不反對你重新考慮新的方案,也不反對你看技術資料,不過,我覺得,你還得多和工人們商議一下,不管什麼樣的方案,最後還得落實到工人的手上,你在車間待的年頭不少了,一定有所體會。至於說,外國人還沒完全邁出那一步,這個問題我這麼看:探索新的技術,並不是什麼神秘的事情,外國人能夠做到的,我們也能夠做到;外國人沒有做到的,我們也不是不可以做到。這是因為,世界上任何新技術,都是有客觀規律可循的,都是可以認識的。外國人能夠認識,中國人同樣能夠認識。科學技術的新創造,不是外國人的專利品,它是實踐和經驗的總結。至於說‘外國’兩字,”王永剛說到這裏,輕鬆地一笑,有意緩和一下比較嚴肅的空氣,“那也是相對的。外國人看我們也當做外國人,隻是,我們膚色和他們不一樣,鼻子小些、眼睛黑些罷了。你出過國,是不是有這個體會?”
“這倒是真的!”李守才也笑了,“不過,有些國家在科學技術上比我們先進些,也得承認這是客觀事實。”
“這一點,我不完全否認,但也不完全承認。”王永剛冷靜地說,“在某些科學技術方麵,有的國家是比我們先進些,但是,一切事物都在變化呀!過去先進的東西,現在說不定會落後了;反之,過去落後的東西,現在也可能先進了。就拿咱們中國來說,你去外國留學那會兒是什麼樣,現在又是什麼樣?那會兒美國人怎麼看待咱們中國人,現在又怎麼看?能一樣嗎?”
“那差得太遠了!”提起這事,又觸動了技術副主任那沉痛的往事,“沒法比喲,根本沒法比!”
“那時候,你能想到美國的軍隊會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會被迫和我們坐在一張桌子上談判?”他指的是偉大的誌願軍入朝參戰。
“做夢也想不到呀!那會兒看到我們國家被那些帝國主義、軍閥走狗糟蹋的那個樣,覺得永遠也翻不過身來,強大不起來。”
“可現在我們中國人民站起來了!”黨支部書記用激動的聲調說,“誰還敢欺負我們?守才同誌,這不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嗎?同樣的,在技術上也正在起這樣的變化,在你留學外國時,你曾想到我們國家會建設這樣大的工廠嗎?會製造這樣大型的軋鋼機嗎?”
“嘿嘿,哪裏會想得這麼美!”李守才說。
“所以,咱們得用這種變化的眼光來看變化的問題呀!因此,我有個想法,不知你認為怎樣?”
“什麼想法?”
“我想,你暫時把考慮其他方案的心思放一放,集中全力幫助戴繼宏他們把這個澆注方案搞完善。有些兄弟單位的技術負責人,不是說這個澆注方案行得通嗎?”
李守才想:這話不假,剛剛“煉鋼”的技術副主任還這樣說呢。不過,他苦笑了一下,說:“王書記,現成話好說,他們不對大機架直接負責呀!要是我處在他們的地位,這種話我也可以大膽地說。”
“人家既然這樣說,就有一定的根據嘛!”王永剛很不同意李守才的看法,他想,這個怕負責的思想,還在他的腦子裏作怪,“不應該單純這麼看,老李!”
話說到這兒,兩人沉默了一陣,李守才心想:自己的能耐也隻有這麼大,別的新主意是拿不出來了,現在事情又卡在這兒,大機架是非幹不可,工人、領導、其他一些技術人員都一致這樣要求;而自己,又何嚐不想讓它快點出來?隻不過……客觀點說,戴繼宏等人所提的那個澆注方法,雖不怎麼可靠,卻是目前唯一比較可行的,自己也找不出更充分的理由來反對,看來,也隻好像王永剛所說的那麼辦了。同時,自己沒搞出新方案,借梯下台,也是一個機會呀!因此,他說:“王書記,我不反對你這個想法,不過——”他又憂心忡忡地說:“我擔心會出問題,幾百噸鋼水,不是件小事;還有,那包砂、粘砂問題,我總是放心不下,怕到時候澆出來了,一清理,是個廢品,那豈不貽笑中外嗎?”
“我們為的是建設社會主義,不管成功和失敗,不管來自朋友的祝賀、還是來自敵人的譏笑,對我們來說,隻能使我們更堅定地走自己的道路,”王永剛語重心長地說服著,“至於說你的擔心,守才同誌,我完全能夠理解。和你一樣,我也擔心,也認為責任不輕,但是,我們隻能把這種擔心,變成在行動中的穩紮穩打。一切經過試驗,小心謹慎,但不是裹足不前。你說對不對?”
還有什麼可說的,從道理上講,黨支部書記的話完全正確。人家共產黨員硬是不同,幹什麼都沒有顧慮,前不怕狼,後不怕虎,一決定幹了,就勇往直前,頑強地幹下去。有時候,自己也佩服這種精神,可是一臨到自己身上,不知怎麼搞的,想不到的奇奇怪怪的念頭,又一齊都來了……
“也隻好這麼辦了,王書記!”李守才想了好一會兒,才毅然地表示同意。
一看李守才的態度有所轉變,王永剛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他知道,對於李守才這樣的人,不是靠一次兩次談話,就能解決他的全部思想問題,事實往往更具有說服力。看來,在今後共事的歲月中,他需要做的工作,還是非常多、非常繁重的。想到這裏,他很快就把話題轉到怎樣采取措施,保證不出事故,防止包砂、粘砂的出現這些具體問題上。一談起具體技術問題,李守才便滔滔不絕起來。王永剛則虛心地用心地聽著,他把這看成是一種學習的機會。
一直談到九點多鍾,李菲菲回來了,王永剛覺得也應該讓老工程師休息了,他便站起身來告辭說:“天不早了,你們該睡覺了,以後再談吧。很對不起,耽誤你們休息了。”
“哪裏,王書記太客氣了。沒有事,請您常來串門,多多指教。”李守才客氣地說,也站了起來。
父女倆一齊把支部書記送到樓門口。當他們回到屋裏的時候,李菲菲忽然對父親說:
“爸爸,你們這位王書記人挺好的。”
“是嗎?當然嘍,人家是老革命嘛!”李守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