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臨時關押俞紅和閻萍的囚室,以前是康莊的庫房。
這裏囤積過大量來自藏區的藥材,有一股很難聞的腐臭氣。
俞紅聽到祁麗的聲音,自然就徹底地明白了,精明過人的風間男也做不到算無遺策。
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個祁麗應該是重慶留在漢口的臥底,她不僅認識獲得了竹機關的信任,而且也認識風間男。
“你們不能替我的人,找一間稍微幹淨一點的房間嗎?”
守在門外的兩個衛兵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何況這種事情,他們也作不了主。
“長官……”
說話間,衛兵已經看到了負責整個康莊安全的王副官,就側身敬了軍禮。
從這個細節就能感覺到,這些雜牌部隊的士兵眼睛裏麵隻有自己的長官,心中根本就沒有黨國。
“這麼晚了,艾少校還不休息嗎?”
“你我都責任重大,就是躺在床上也睡不踏實。對了,這裏還有沒有一間稍微幹淨一點的空房?”
王席儒仰了仰麵孔,笑了起來:“老兄真是憐香惜玉之人,我沒有把這兩個日本間諜扔進水牢裏,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不知道王副官是不是在說笑,艾峰則低下頭,貼著他的耳朵邊小聲地說了幾句,隻見王席儒連忙點頭道:“好說,好說,我這就安排,把西側別院都騰出來……”
02
那一排青磚庫房緊靠康莊院牆的西段,一字排開共有十幾間,當頭是會計室。
祁麗很清楚,剛才艾峰的努力是為接下來的審訊工作做鋪墊。希望自己投之以桃,對方也能報之以李。
白天已經審過一次,這間會計室裏隻留下了一張書桌和幾隻方凳。吊在房中的電燈換了一隻兩百瓦的大燈泡,把不大的一間會計室照得雪亮。
“這麼強的光,我可受不了!”
王副官立即讓士兵拿了一個白色的包裝盒過來,拆開以後就替吊燈做了一個遮光板。這樣一來,房間裏就形成了有明有暗的兩個世界。
艾峰把俞紅的案宗遞到了祁麗的手裏,低聲說:“我們簡單點,還是從前年的除夕夜那一天問起,她白天的口供都在這裏了,你幫我再找一找她的漏洞。”
祁麗拉開書桌的抽屜,取出一疊紙和一支筆來:“攻心為上,她肯定接受過係統的反審訊訓練,要想直接就找出她口供裏的邏輯矛盾,肯定有相當大的難度。
“聽說,日本憲兵相信沒有要不到的口供,他們的反審訊訓練都有些什麼內容呢?”
“這得問問你的老師美座時成嘛,漢口的培訓應該是他確定的具體內容。”
艾峰搖了搖頭:“姐,今晚你來幫我審吧。你是不知道,我跟這個俞紅畢竟是共事過一段時間……”
祁麗笑了,她沒有想到艾峰會這樣來懇求自己。就像是一個孤獨無助的小弟弟,偏偏還要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03
“艾峰,風間男是從哪裏得到了消息,一閃身就溜出了成都?”
這也是困繞艾峰的疑問,當時他的打算是連金蘭一起抓,所以他沒有把自己的抓捕行動告訴給金蘭。而且,俞紅也不知道。在肖燕帶著人逮捕她時,她還以為是在開她的玩笑,竟然說了一句:“手銬太簡單了吧,就不怕我把它弄開?要不,把我捆起來算了……”
“在重慶那邊,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祁麗感到陳剛已經考慮得夠周全了,苦笑地說:“這是陳主任臨時做的決定,誰也沒有告訴。要說那邊走漏消息,最多也就是從我們行蹤之中做出的大膽推斷。”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我們的對手絕非是泛泛之輩。風間男落網了,有可能會危及到一些要人的安全。有一點點蛛絲馬跡,這些人也可能示警。”
艾峰能這樣說,決不會沒有一點依據……祁麗意識到俞紅一定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她沒有拒絕風間男的要求,或許也有這個因素。
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祁麗搖了搖頭,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裏的卷宗上。
04
自己要求被捆的俞紅有些疲憊,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俞紅,你的事讓夫人很傷心,她想不通你為什麼會這樣做……”
“她怎麼可能知道底層人的艱辛與無奈?更不知道生命與生活的真相。”
俞紅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便毫不顧及地信口而言。祁麗在桌子後麵悄悄地拉了拉艾峰的衣角,不讓他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