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是很短,插進了心前的胸膛,就能置人死地。我們準備的加號作戰,就是這樣的一把匕首。上一次,岡村寧次對長沙的攻擊,失於分散用兵也沒有突出的主攻方向,這就形成不了強大的衝擊力和殺傷力……”
阿南惟幾一邊說一邊又比劃著,不知道是在給鄧陵說呢?還是自己在給自己說!
“這是什麼?讓將軍這麼勞心費神?”
鄧陵把一杯熱茶蕩了蕩,遞到阿南的手裏,看著畫滿各個符號的地圖隨口問道。
“你是美人,它就是江山。昔日曹孟德陳兵江岸,對著這片山河,也慷慨不已。他拔劍出鞘唱出了: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湖山信是東南美,一望彌千裏。使君能得幾回來?便使尊前醉倒且徘徊。沙河塘裏燈初上,水調誰家唱。夜闌風靜欲歸時,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鄧陵想起了蘇東坡的這一首虞美人,緊接著又想起他的念奴嬌:大江東去……
“好了!好了……我們去吃點東西……”
鄧陵盯著阿南的作戰地圖,怎麼看日軍的攻擊方向都應該是薛嶽的第九戰區,而不是自己以前判斷的第六戰區。
05
有很多跡象表明,日軍將動用分布在華中的全部主力,在九月或者十月初攻擊陳誠的第六戰區。
十天前,重慶發來電報,要求鄧陵的諜報小組做好全部撤離的準備。若有危及安全的情況發生,便可自行撤離。
重慶方麵要下這樣的決心並不容易,這樣的措詞也是煞費苦心。鄧陵立即安排肖劍和得月樓的武裝人員都撤走,留下自己三姐妹繼續與日寇周旋。
在這時,日本人能這樣向自己展示他們真實的作戰意圖嗎?應該是不會!
就是說,他們即使是在初期佯攻第九戰區,也是為了掩蓋偷襲第六戰區的戰略目的……
日本人的用餐過程太注重細節,把表麵的形式搞得很繁瑣。就是在戰時的指揮部,阿南的用餐標準也一如在自己的家裏。
大地深處,日軍正在悄悄調集。
汽車的馬達聲、士兵的腳步聲和野狗淒厲的叫聲都被重重夜幕裹住了。
月亮隔著晦暗的雲層,看到寬闊的洞庭湖上,一隊隊不開燈的汽艇急駛南去,留下一道道雪白的水痕。
06
所有的情報,都由九戰區司令部情報處的參謀擺在了薛嶽司令的桌上。
調兵?兵都調到湘北,通城不要了?嶽陽不要了?佯動?想讓我們把兵都集中到湘北防守線上,再從兩側打過來?或者掉頭反打第六戰區?
薛嶽反複思忖,沒有得出任何結論。
今年的三月初,鄧陵的一份準確的情報不僅使自己的七十四軍轉危為安,而且在這場上高戰役中殲敵上萬。
剛才,他打電報給軍統的戴老板緊急求援,沒有料到得到的回答卻是漢口的諜報小組已經全部暴露,在緊急撤離的途中去了新四軍控製的敵後遊擊區,讓薛嶽想辦法自己聯係。
“混賬!”
薛嶽很想痛罵,卻又沒有敢罵出來。
他知道打掉皖南的新四軍是老頭子的意思,自己也是下足了力氣。
從三九年開始到現在,薛嶽先後逮捕了幾千名那邊的人,其中的黨員和幹部都直接槍殺了……
現在,除了一座座荒墳,第九戰區裏哪裏還有他們的組織和人員?
07
薛嶽,人稱老虎仔,廣東樂昌人。
他十歲時就進黃埔陸軍小學讀書,二十四歲就成了孫中山警衛團裏的營長。
一九二二年,廣東陳炯明叛變時,薛嶽曾一馬當先,端著機關槍把孫中山的夫人宋慶齡安全地送出了叛軍的重圍。
一九二七年,薛嶽帶北伐軍第一師駐守上海。他鼎力幫助中共組織在上海發動了第三次工人武裝起義,並取得了成功。
當時的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是蔣介石的嫡係和家底,也幾乎是黃埔軍校天子門生的集中營。蔣介石對有著明顯親共傾向的薛嶽很不放心,正準備將他撤職調離。
薛嶽獲悉他的第一師將要調離上海的消息後,深感不安。他害怕失勢後,遭到蔣介石的清算和捕殺。
當夜,他獨自冒雨找到了中共中央在上海總部的負責人,建議先把已經趕到上海的蔣介石抓起來。
這正是四一二政變的前夕,薛嶽清楚蔣介石已經是磨刀霍霍。
不料,中共中央不同意跟蔣介石翻臉,並立即把薛嶽的意見上報給了共產國際。
第二天早晨,蔣介石就全盤知道了薛嶽在夜間的行動和表演,甚至能準確說出當時薛嶽的神情和憤憤不平的原話……
蔣介石倒是很聰明,他並沒有讓情緒衝昏自己的頭腦,槍殺已有兵變之舉的薛嶽。
從此,薛嶽便死心踏地的追隨蔣介石,翻臉就充當起了剿共的急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