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以前,張富貴並沒有走進過彝區,隻好緊跟著栗原北雪一路急行。
“你們的人呢?怎麼一出城就不見了?你是要到哪裏去?漢人進不了涼山!”
“我要去美姑,他們也有他們的事情。你也用不著跟著我們走,愛到哪就到哪……”
栗原北雪又回頭看了看驚魂未定的張富貴:“你走不走?給我磨蹭什麼?現在,他們最想殺的人就是你!”
張富貴哪能不知道?上有天,下有地,就是再三地捫心自問,自己何曾想過要拔槍射殺同仁?就算是一時鬼迷心竅,也是罪該萬死。
現在,這個可惡的栗原北雪已經把自己逼進了絕路,再想回頭就是癡人說夢。
張富貴一把抓住栗原北雪的手臂,一腔的憤怒和無名之火竟無從發泄,隻好說道:“真是活見鬼,讓我落此下場!”
“你說什麼呢?還想回去替你們的戴老板賣命?”
張富貴既不喜歡日本人,也不喜歡毫無人性的軍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最初,張富貴聽說抓到了一個日本女特務,要他把門衛室騰出來。
這真是活見鬼,不是有一間刑訊室嗎?難道日本鬼子竟成了我們的貴賓?事後留意地看了眼,這個日本女人還真是長得很漂亮,說話的聲音也很悅耳。笑起來就像是一朵被車輪壓倒的花,不知道自己的根和莖已經被壓爛了。
日本特務與牢裏關過共黨分子大不同,還不到一天就和幾個看守都搭上了話。
一天晚上查夜,張富貴發現兩個看守把栗原北雪提進了刑訊室,三個人都玩得不亦樂乎……
老說找不到忘情水,這世上也沒有一副後悔藥,墮落的誘惑很快就使張富貴失去了應有的心智。
02
進了深山,羊腸小道的兩邊都是灌木和荊棘,栗原北雪望著一戶彝人的土木房走去。
張富貴聽到栗原北雪用彝語向一個放羊的小男孩問路,不過是說了幾句話,那個男孩就笑了,就像是碰到了自己的表姐。
“真正的黑彝都住在高山上,這一帶以前也是阿侯家支的領地。呆一會兒,我們見到了阿侯頭人,你就權當我是你的小妹吧!”
張富貴沒有想到日本人比自己還了解彝區,而且已經籠絡住了無比驕傲的涼山王阿侯山鷹。說來也怪,栗原北雪換上自己的彝族服裝後,還真像一個招人喜歡的阿米子。
彝族女性的社會地位並不算太低,也不講究什麼三從四德。她們可以策馬馳騁在高高的山梁之上,也可以主動地去找自己的相好。就是犯罪受懲罰,也絕不會受到人生的侮辱。
跟著小男孩的羊群往山裏走,足足用兩個多小時,走了二十多裏的山路,才在山崗上看到了一座用石頭壘起來的山寨。
“就在上麵!”
小男孩用手指了指,就趕著自己的羊群從山背上繞下去了。
“我不進彝寨,我根本就不會說彝家的話!”
“不會說話就不說,你還不會裝啞巴?不進彝寨,我們都活不過三天!”
栗原北雪完全沒有了牢裏的溫順,不僅拔槍就敢殺人,說起話也是凶神惡煞的味道。
03
在西昌,張富貴見過涼山王阿侯山鷹。
現在他就站在山崗上,打量著栗原北雪身邊的漢人。
“他是什麼人?你也敢把漢兵往我這裏帶?”
栗原北雪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阿侯山鷹。轉念一想,也是合情合理。
這裏離西昌城不過大半天的路程,騎上馬也就向三個小時,可以說是阿侯山鷹進攻鄧秀廷的最佳據點。
“好了,你也不用當啞巴了,說話做事時都注意我的眼色。他問起來,你就說自己一直都是我們的人,涼山王或許還會高看你一眼!”
阿侯山鷹站著沒動,栗原北雪不顧自己走得渾身是汗,飄搖著身體往山崗上跑:“快救我……快救我……”
“那個漢兵殺不了我們的小白獐。”
阿侯山鷹的話引用了彝族大鬼母紫孜妮楂的傳說,自然是誇栗原北雪美麗動人。
“從黿堡到西昌城,王爺是打馬就走。該吃不該吃的苦,我都吃了!”
栗原北雪跑到了阿侯山鷹的身邊,看到他的身後站著一個弓著上身的女奴,紋絲不動。
想了半天,栗原北雪才喊出了女奴的名字:“索瑪,你不是在漢源嗎?”
“這別人的家還能久呆?”
阿侯山鷹根本就沒有理睬張富貴,用手臂勾著日本女人的腰就往石堡裏走。披在身上的察爾瓦很薄,兜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