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求仁得仁，求誌得誌。
郎東是在突圍時被俘，李東升和秦九芳是在村子裏被圍。
當時，日寇和偽軍把一村的百姓都圍在了村頭河邊的大榕樹之下，準備拿無辜的百姓們開刀。
這裏不是洪湖根據地，有紮實群眾基礎。李東升和秦九芳對了一個眼神，就主動站了出來。總得有人去戰鬥，也總得有人去犧牲，他從來就沒有對日寇存在過幻想。同時，他也深深知道，在這非人的世界裏，需要英雄。
李東升沒有想到秦九芳也跟著站了出來，仍然是大義凜然。
秦九芳的小麵館是漢川地區僅存的一個交通站，長期以來都肩負著很繁重的任務。
顯然，郎東的受傷被俘給了秦九芳很重的打擊。她希望能陪著丈夫走完最後的路，不願獨活。
李東升也明白，郎東與秦九芳就是兩個痛恨日寇的草莽英雄……
02
這次的作戰命令來得太突然，事實的演變也大大地突破了李東升事先的預料。
出發前，李東升也不是沒有一點預感。整個漢川的黨組織也就恢複了一年多，很多基礎性的工作都還沒有做紮實。
整風以來，左傾路線再次抬頭了。在上一期學習班，李東升就受到了嚴厲的批評，很多問題也還沒有解釋清楚。有些事，李東升也不想解釋了，隻是不想死在自己人的槍下。
不是漢川特委這邊反複催促，這一個有八年黨齡的老同誌應該還在師部裏麵，接受整風工作組的隔離審查。
再說，這次打船的任務，也不是一級地下組織能承擔得起的事。在整風的關口上，他卻不得不嚴格地加以執行。
一個剛剛組建好的地方組織就這樣被葬送了，令他感到既不甘心又很內疚。
說句實話，郎東和熊澍都在嚴峻的考驗中敗下陣來，一點也不意外。隻是事先沒有想到這一點，並做出相應的安排，令人痛心疾首……
03
匡當一聲，囚室的鐵門被掀開了。
一股臭哄哄的熱氣衝門而出，小林光夫差一點就摔了跟鬥：“李東升，提審！”
鐵鐐響動，胡子拉碴的特委書記從黑暗中鑽了出來，瘦弱的身體有些不堪鐐銬的重負。
李東升抬起頭，望了一眼滿天晶瑩閃爍的星鬥。一頭亂發在夜風裏翻動，就像是墳頭上叢生的茅草。
沒等小林光夫發話，李東升就主動向刑訊室的門口走去。強烈的光使他首先看清楚了牆上的投影，知道應該是袁霞被吊在了刑架上。
他倒並不害怕袁霞發生叛變，就怕她跟著自己做無畏的犧牲。氣節來自本性，革命從來都不是意氣用事，這是多少黨員的用鮮血換回來的慘痛教訓。
“快進去！”
小林光夫對著犯人的背心就是重重的一掌，冷不防的李東升向前竄了一個踉蹌。
卡琳娜坐在了審訊桌上，肖劍的背靠在老虎凳的橫梁上，雄赳赳的小林光夫則站在了身後……
04
袁霞被高高地吊了起來，嘴裏也被塞進了一張布帕。
小姑娘垂著頭，整個人有些虛脫，浸透旗袍的汗和冷水從裸露的腳尖上向下直滴。
“李書記，你的這個小黨員，把我們搞得很不高興，無論如何都得懲罰一下。我做事，不喜歡強人所難。現在，我就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要麼，你自己來替我們教導一下自己的屬下；要麼，你就是逼著我們動手……”
肖劍手裏拿著把鋒利的軍用匕首，用手的指腹試著薄而亮的刀刃。
剛才，卡琳娜也終於見識了肖劍的手段，輕輕鬆鬆地卡住小姑娘的脖子，邊笑邊問就把人弄得半死。
這個小姑娘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硬是不願把自己交待的事寫成一紙口供。
有一點倒是很意外，肖劍沒有選擇不堪入目的手段，最後是直接把人吊了起來。
這樣的做法也很好理解，畢竟這屋裏還有另外一個女人。也可以這樣說吧，這或許就是小林光夫給自己打電話的目的。
卡琳娜更佩服肖劍的洞察力，他應該是從袁霞的口供裏展開了一係列的聯想。
這個李東升能夠向袁霞泄露組織的秘密，就說明她應該是對這個女人有一些感情。同時，郎東和熊澍的叛變應該也和這個女人有關。郎東說袁霞是主動請戰，自然是恨。熊澍說袁霞本來是不願意參加戰鬥，當然是想給她保護。
真相到底是什麼呢？肖劍的這一招就可以馬上看出端倪。
李東升願意自己去教訓女下屬，就說明他們之間應該有過肌膚相親。
“李書記，我看還是你來動手比較好，起碼還有些輕重……”
肖劍在手指上麵蕩著自己的刀，拿話一句接一句地往對方的心窩子裏直戳。
05
李東升應該是聽明白了肖劍的話，人徹底地愣住了。